“勤娘，你放肆，”肖老太君停地拄着龙头杖，提醒七娘，怒气冲冲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吗？”肖老太太对勤娘一向不亲厚，刚刚她对张婆子那么一喝，肖老太太真真是觉得脸上无光。
“祖母，勤娘不敢，只是您就凭二姐几句话，料定是二姨娘伤了大姐，是不是有失了您的公正？”勤娘红着眼睛问道，她本想一辈子平平淡淡过去，然后嫁户平常人家好好过日子，最好是能接二姨娘出府。
可是，她想要的，就要被别人破坏了。
“你说我对你不公？”肖老太太微眯着眼睛，像似在强忍着怒气。
“对，孙女以为您至少查一下，是什么原因让大姐不明地晕倒，而您动不动就用刑，难道这就是明察秋毫么？”勤娘直视肖老太君的眼睛，没有丝毫怯弱。
她若胆小，亲母就要受苦；她若软弱，就会被随便诬陷。
勤娘的胆大让众人唏嘘，尤其是肖明宗，他甚至都想不起这个女儿来，在他的眼里，这个女儿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不好热闹，难以亲近，经过刚刚那一幕，他开始有了改观。
“婆婆，您要给茉娘做主，这事关我们整个肖府的将来。”柳氏半跪着央求肖老太君，肖老太君一听事关肖府的将来，立刻打消了心中的一点动摇，“张婆子，取家法。”
张婆子被勤娘推了一把，恨不得赶紧给二姨娘早点上刑，也好给自己报仇。
“祖母，”勤娘“噗通”跪在了肖老太太的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孙女求求您了，您先查一下，大夫不是说了大姐没有受伤也不是中毒，那么有可能是其他原因，您现在用家法，二姨娘肯定挺不住，到明日大姐若是醒来，万一不是二姨娘的缘故，您不是白白动了怒。”
勤娘一口气说完，高高抬起的头，倔强的模样让人侧目，眼中泛出坚定的光芒，肖老太太着实惊倒了，这是那个一声不吭的三孙女？
“你有什么主意？”肖老太君再一次动摇了，似乎觉得勤娘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婆婆…”柳氏本就想借此敲打一下两个姨娘，以正嫡妻之名，谁知勤娘破坏了她的打算。
“夫人，你且让娘做主。”肖明宗劝柳氏不要多言。
勤娘心中只想拖延时间，所以思虑之后，说道，“就按大夫说得时间危险，明日傍晚。”
“好，”肖老太君干脆应下来，一是想看看勤娘是否聪明能干，二是也趁机找出是否有人要针对他们肖家。
勤娘惊喜万分，又给肖老太君磕了头，肖老太君摆了摆手，没有再说什么。
不用家法，可是方氏还是被关起来了，依然是有嫌疑的。
为了给茉娘一个安静的环境，除了柳氏，其他人都出去了，大夫开的药很快就送进去了，药香四溢，味同黄连。
勤娘暂时回了梧桐居，因为在外面她无法安静地思考，尤其是在茜娘身边，好像被一只狼咬着似的，挣不开身体。
她细想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当时自己和二姨娘说着一些体己话，接着就是茜娘莫名其妙的职责她不受尊卑，然后茉娘经过二姨娘的身边时突然昏过去了，事发紧急，根本没人看得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场的人有大姨娘毛氏和茜娘，依着勤娘对茜娘的了解，去问她已是毫无用处，只会得了个被落井下石的结果，大姨娘是茜娘生母，亦是不会相帮，那么剩下的就是二姨娘了。
“三姑娘，您先用午膳，”如双端着红橡雕花托盘进了屋，见勤娘正眉头紧锁，便提醒她先用饭。
勤娘心里装着事情，神情无精打采，虽然菜香满溢，可未能吸引她的胃口，倒是桌上多了一盅燕窝羹引起了她的主意，“莫不是送错了？”
“没错，”如双笑眯眯地回道，“这是老太君那的春荷姐姐送来的，是老太君特意吩咐给您补身子用的。”
老太君态度的转变让勤娘看到了希望，那么下午去看二姨娘就容易多了。用好午饭，勤娘亲自端着汤盅去探秋斋，丫鬟见了也没阻拦，报了春荷。
“三姑娘怎得亲自送汤盅过来，一忽儿奴婢去拿便是了。”
“我是过来谢谢祖母的，”勤娘将汤盅交给了春荷，朝里屋探了探头，问道，“祖母可是歇着了？”
“正歇着呢，”春荷回道，“不如您先回去，等老太君醒了，奴婢让人去唤您。”
“我反正无事，等着祖母醒来便好，”勤娘哪能托大，说句难听的，老太君身边的贴身丫鬟可比她这个庶女地位高上一些。
春荷也不懒着，反而陪着说了一会儿话，无非就是肖老太君的一些生活习惯，她倒是觉得这个三姑娘比另外两个姑娘容易亲近。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是肖老太君喝花茶的时候了，勤娘接过春荷手中的茶具，侧着身子进了侧屋，“祖母，今个儿尝尝孙女的手艺，可好？”
肖老太君诧异了一下，和善地说道，“莫不是春荷那丫头偷懒了？别人泡得茶我可喝不惯。”这么一说，更多的是试探勤娘是否会知难而退。
“孙女从书里也学了一些，一直未能用得上，您若真喝不过孙女泡的，孙女才会再认真去琢磨一番，下次才会进步。”勤娘边说边清洗着茶具，一套路数下来，一气呵成，十分熟稔。
肖老太君看着她清洗倒水泡茶，手势干净利索，毫无拖拉，忍不住点头，待她回神事，一杯醇香的桂花清露出现在眼前了。香气弥漫鼻尖，令人口里生津，她接过白瓷茶盏，先是一闻，觉得还算可以入口，这才张开嘴巴，小抿一口，而后细细品味。
“不错，”肖老太君微微颔首，接着饮了第二口，“这茶泡得与春荷截然不同，却是我喜欢的味道，三丫头，你可真是个心思玲珑的，往日里怎得我就没发现呢？”
肖老太君一句‘三丫头’，将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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