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娘又给肖老太君擦拭了手脚,捏了一会儿筋骨才停歇下来,“如今事情已经明了,您且安心睡个好觉。”
“是呀~”肖老太君幽幽地叹道,可头刚沾到枕头立刻又抬了起来,问勤娘道,“为何三分账本要分而藏之?”
“祖母可听说过两个篮子分装鸡蛋的寓言?”
“何解?”
勤娘笑着说道,“鸡蛋分在两个篮子里,一个篮子摔了,另一个却还是完好的,损失自然减少一半,张妈妈他们将三分账本分开放,就是怕被发现了也能脱身,母亲之前看不懂张妈妈的账本,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肖老太君怔怔地看着勤娘,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
“您怎么了?”勤娘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莫非孙女脸上长花了?”
“祖母老糊涂了,”肖老太君答非所问,抵着一只胳膊滑进了被窝。
勤娘吹了灯,躺在了地上,双眼睁得大大地,心里一直安静不下来,这次是令肖老太君刮目相看了,可同时也得罪了柳氏和茉娘她们,只希望这次过后,在老太君面前有说话的位置。
几乎一夜没睡的人除了勤娘之外,还有梧桐居墙门上的尉迟选。月下,银光流泻,手中的玉笛发出悠扬绵长的韵律,凄美动人。此时的他一脸忧伤,沉静在手中的乐符之中。
忽然,他中指按住笛孔,凝眉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暗处飘出一道影子,跪地回道,“少主,大护法请您速速回堡?”
“何事?”
“京中的粮仓被毁,大护法怀疑有人蓄意破坏,所以…”
尉迟选闻言,摸出腰间的玉麒麟,有些遗憾地又放了回去,趁着黑夜的掩饰,不着痕迹地消失在月色之中。
次日,勤娘早早地起了身,自己梳洗完毕之后,静待着肖老太君醒来。
春荷一进屋,便朝勤娘小声地说道,“奴婢刚刚去看过春莲,人不成人样,看门的婆子说昨晚张妈妈跟魔怔了似地,逮着春莲就打,若不是张清源拦着,兴许这条命都要没了。”
勤娘眉头一紧,心里十分不舒服,早之前就觉得张婆子为人过于狠戾,想不到会用在春莲身上,“莫不是以为春莲连累了她儿子。”
“可不就是,也不知道春荷着了什么魔了,什么样的男子没有,居然看上了他,”春荷言语中颇为惋惜。
许是两人说话的声音吵到了肖老太君,她‘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难过地叫道,“春荷~”
“奴婢在…”春荷立刻迎上去,扶起了她,“您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肖老太君指了指右手,“动不了了。”
勤娘急忙跟上去一瞧,肖老太君的右手几乎是毫无力气可言了,不过看她精神还好,心也放下了。
“祖母一夜睡得沉,许是这只手被压住了,孙女给你搓一搓,”勤娘边说边卷起肖老太君的衣袖,两只手稍微使些劲儿,从上而下地揉搓着。
没过一会儿,肖老太君紧张的神色有了些缓和,说道,“好多了,好多了。”
勤娘也跟着放松下来,笑道,“昨个儿睡得晚,您一夜好睡,所以才会这样,大夫说了,再给您扎几针,这身子就可好了。”
肖老太君露出这几天难得一见的笑意。张婆子不在,这梳头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勤娘身上,好在手艺尚佳,肖老太君十分满意,穿戴好之后,刚要用饭,柏氏又款款而来。
她身着玫色撒花刺绣曳地裙衫,看着十分精神,可那眼底深深的青色,依然没能掩盖她的倦态,“儿媳给婆婆请安。”
“你是让你们这几天都免了请安么,怎得又过来了,”肖老太君刚漱好口,淡淡地问道。
“儿媳怕您身边没人伺候,所以特地过来,”柏氏笑眯了眼睛,赞道,“这发髻真好看,显得婆婆年轻了好几岁。”
“我很老吗?”肖老太君觉得有些聒噪。
“不是,不是,”柏氏急忙否认,“婆婆一直都很年轻,是儿媳不会说话。”
“那你好回去了,我身边用不着那么多人,吵得厉害。”
肖老太君话音一落,柏氏的笑僵硬地挂在了脸上,而勤娘和春荷却抑制不住心中的笑意,怕又被柏氏瞧见,只好背过身去。
柏氏又见肖老太君在用饭,急忙拿起汤勺往碗里盛粥,“婆婆,儿媳妇伺候您用餐。”她这是知道肖老太君右手还不自在。
肖老太君见她说完紧闭嘴巴又这般殷勤,也不在拂了她的好意,便张口由着她喂,可是她鲜少伺候这些琐事,光给老太君送粥,忘记布菜了。
春荷连忙从柏氏手中接过汤碗,笑道,“二夫人,您歇歇,让奴婢来。”
肖老太君瞧见柏氏喂得心不在焉,便说道,“春荷,你来吧,我这嘴巴都快没味儿了。”
柏氏见有台阶下,急忙将汤碗交还给了春荷,讪讪地说道,“还是春荷丫头知道婆婆的心思。”
勤娘低头喝着粥,余光瞄到柏氏的脚尖不安地相互踩着。
用过早饭,肖明宗和柳氏都来了,柏氏也在,便问道,“明祖呢?”
柏氏朝两人行礼后说道,“老爷昨下午就出去了,未见回来。”
肖老太君的脸立刻难看起来了,“那你怎么也不让人去找找,万一出事情了怎么办?”
柏氏不敢接话,缩了缩脚,算是回应了。
勤娘急忙见礼,柳氏奇怪道,“怎么勤娘也在这里?”
勤娘回道,“昨晚祖母受惊了,女儿不敢离开,怕少了人伺候。”
“婆婆昨晚定是惊着了,儿媳睡得沉,也是今早才听老爷说起,想不到这春莲胆子如此之大,这次定要好好惩戒一番才是。”柳氏转而不理勤娘,对肖老太君说明自己昨晚没来的原因。
“行了,”肖老太君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柳氏,这边又问肖明宗道,“老大,你看这三个人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