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本宫说说,你是怎么代替了那肖府嫡女嫁入王府的。”皇后极为好奇,照之前勤娘的话,嫁入王府绝非本意。
勤娘略加思忖后,回道,“臣妾卑微,原本没资格嫁入王府,茉娘待嫁前一天将臣妾迷晕,后来祖母以姨娘性命要挟,臣妾不得已才答应,原本以为肖府会寻得茉娘将臣妾换回来,怎知婚礼之上,事情会败露。”
皇后点了点头,“这么说你真的是不愿意喽?”
“是…”勤娘迟疑了一下,想到要离开尉迟选时心很疼,低垂地眼眸略微潮湿,若是皇后能帮她和离,便能获得自由之身,是不是应了那老话‘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而尉迟选,唯有希望来世了。
“既然如此,”皇后停顿了,宫中贪慕虚荣的女子见多了,乍一见得勤娘这样,也就觉得新鲜,之前的怒气也慢慢消散了,“你好好当你的硕亲王妃,若是没地位如何能保你姨娘平安,得空常进宫与本宫说说话。”
勤娘不知皇后是不是说的客气话,但是皇后没有责罚她的无礼顶撞,倒是觉得奇怪,前世电视剧看多了,那些皇后动不动就要杖责鞭笞的,现在眼前真实的皇后却是宽容了些。
“谢皇后娘娘,”勤娘揣着疑惑跪地拜谢。
皇后抬手道,“起来吧,明日是你回门之日,本宫有赏。”
勤娘忙回道,“谢皇后娘娘,臣妾无功不受绿,不敢受赏。”
“就当你为本宫排忧解乏的恩赏吧,再推辞那便是不敬了,”皇后这下子对勤娘有了些许好感,脸色也好看许多。
“皇后娘娘,梅妃娘娘得知硕亲王爷和王妃在宫里,想过来瞧瞧,”身着淡绿色罗裙的宫女回禀道。
皇后蹙了蹙眉,好似不大欢迎这位梅妃娘娘,便说道,“本宫乏了,起驾回鸾凤殿吧。”
“喏,”宫女回道,从门外招呼了几位宫女进来,扶着皇后出去了。
而这位梅妃是谁,勤娘根本不认识。
刚要出门时听到内室传来一阵阵嬉笑之声,茜娘的声音如黄莺般清脆动听,好不欢乐。
“小王妃?”绿烟见勤娘驻足,便叫唤道。
“我们走吧,”勤娘扶住绿烟递来的手,出了暖心殿。
天空已经昏暗下来,从皇宫到王府还有一点距离,勤娘见不着尉迟选,便问道,“小王爷呢?”
“奴婢不知,”绿烟一直在暖心殿外候着,只看到尉迟选三人出来,并不知道去向。
空旷的殿门外只有宫女和太监,根本没有尉迟选的身影。
“小王妃,您快看。”绿烟指着前方对勤娘说道。
勤娘放眼望了过去,只见三道人影一前一后地追逐着,第一个就是尉迟选,他腰身上的银丝绣四爪蟒纹如一抹亮光,快速闪过。
“王妃小心,”正当勤娘看得入神之时,绿烟警觉地将她推了开来。
勤娘稳住身形,只见秦可卿居然和绿烟交起手来了,原来刚刚秦可卿朝勤娘直奔而来,那架势要是想要了勤娘的命一般,因此绿烟才会将勤娘推开。
几招过后,绿烟落了下风,秦可卿一脚将她踢了开来,另外一只手已经钳住了勤娘的脖子。
“硕亲王妃得罪了,”秦可卿的声音不如其他男子粗狂,十分温柔。
勤娘面不改色,并不害怕,这是在皇宫,如何会无缘无故地挟持人。
“硕亲王妃,你不害怕?”秦可卿阴柔的脸上甚是惊讶,手下的女子几乎是大气都没有喘过一次。
勤娘淡淡地说道,“公子与我开玩笑,我何须害怕。”
开玩笑?秦可卿刚刚对绿烟可是没手下留情,怎得到她这里就变成了开玩笑,这女子也未免太沉稳了,便又说道,“本公子可不是开玩笑,本公子和尉迟选结怨已久,硕亲王妃代为受过吧。”
秦可卿作势捏紧了手劲儿。
“秦可卿,放开她~”尉迟选身影随着盛怒的声音直落到茜娘的眼前。
“我若不放呢,”秦可卿拉着勤娘后退了两步,没有理会尉迟选。
“你若不放,信不信我要了你的脑袋,”尉迟选双眸阴鸷,是勤娘从未见过的。
“可卿,本殿下劝你还是快些放了他娘子,不然真的会要了你的脑袋,”尉迟泓臻从高处缓缓落下,一脸的玩笑之意。
“哈哈哈…”秦可卿将勤娘推到了尉迟选的怀里,然后大笑起来,“想不到清心寡欲的尉迟选竟然也有一天会栽在女子的手上,真真是好笑,是我秦可卿今年听到的最好听的笑话。”
勤娘发觉尉迟选因着这话身子紧绷起来,不知其中意思。
尉迟泓臻闻言,原本的笑容慢慢隐了去,若有所思地望着秦可卿,难道他的心思和自己一样?
“这里好生热闹,”原本诡异的气氛被一娇柔的说话声打破了。
勤娘回头一瞧,居然会是数月之前给尉迟选医治腿伤的楚眉。
“眉姨。”
几人叫道。
“听说阿选带着新娶的小王妃进宫了,姐姐叫我过来瞧瞧,若是得空,去一趟梅斎。”楚眉笑着说道。
勤娘院以为这位楚眉是王府的人,原来竟是皇宫的。
“麻烦眉姨白走一趟了,我们有事要出宫了,”尉迟选很不乐意地说道。
“这么着急做什么,”楚眉忽然拉起亲娘的手,说道,“本来今日家宴姐姐也要出席,不过身子不能出来见风,便就作罢了。”
这位姐姐又是谁?亲娘奇怪,今日进宫怎么一会儿梅妃要见自己,一会儿又是…
“阿选,既然是梅妃叫你们过去,你们就去看看,大小梅妃就格外疼你,就因为你同他的弟弟长得相似,也并不妨碍你什么,”尉迟泓臻在一旁劝道。
亲娘被楚眉牵着下了台阶,尉迟选唯有跟上去了。
“可卿,想不到你会用这一招来试探阿选,”尉迟泓臻勾魂一笑,一手搭在了秦可卿的肩上。
秦可卿手一挥,打掉了尉迟泓臻的手,说道,“想不到阿选的腿好了之后,武功更胜往昔了。”
“你好像不是只为了试探他的武功吧,”尉迟泓臻的眼眸便的幽深,深不见底了。
“太子爷何须说得那么明白,您不也是和臣一样的心思吗?”说完,秦可卿做个了揖,只顾走掉了。
尉迟泓臻无趣地摸了摸鼻子,转眼间,脸色变得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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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姨,”尉迟选加快脚步跟上楚眉,“您这样硬带着我们去梅斎,岂不是为难我们了?”
楚眉闻言,停下了脚步,肃色道,“选儿,这是你该有的态度?”
勤娘看到尉迟选不敢正视楚眉,而是撇开了头,没有接话。
“眉姨,”勤娘照着尉迟选一样称呼楚眉,“既然他不愿意过去,不如等来日?不然就他的样子,这位梅妃娘娘见了心里也不会舒坦的。”
楚眉一愣,又看了看尉迟选,叹道,“都过去那么多时间了,你怎么还不原谅她?”说完,放开了勤娘的手,一人寂寥地朝皇宫深处走去。
尉迟选的神情十分的落寞,好在接二人出宫的马车很快就到了。
马车内,尉迟选端坐着闭目养神,一张俊脸实在是看不出情绪。
“爷~”勤娘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这位梅妃娘娘是什么人?”
“与你无关,”尉迟选冷冷地回答道。
勤娘讨了个没趣,也就闭口不言了。
二人回了王府时已经夜幕降临了,尉迟选被硕阳王爷叫了过去,而勤娘回到舍居。
“小王妃,这些是府里给您带回别院的手礼,另外还有两份是老王妃和王妃专门为您准备的,”如双见勤娘回屋,便将下午的事情说了一边。
勤娘看着累成一堆礼品,才想起明天是回门之日。
回门之时,又要见到虚伪的肖老太君了。
“小王妃,明日穿这件衣衫可好?”如双拿出一件牡丹凤凰明纹锦衫出来给勤娘看,勤娘瞄了一眼,不在意地应了一下,这衣衫可都是为茉娘准备的,虽然自己穿着大小合适,可心里总是不舒服。
到了戌时,尉迟选还未过来用饭,勤娘便不等了,简单吃了两口就撤下去了,随后坐在浴池中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茜娘成了良妃,这是所有人看着她被皇帝抱走就有了预感了,而进宫这一遭着实让勤娘意外百出,皇帝为了茜娘,不惜破坏宫中例制,独宠一人,而那秦可卿,总感觉神神秘秘地,连她一个小女子都利用过来试探尉迟选,加上尉迟泓臻,三人看着很友好,但总又一股力量牵制这尉迟选。
过了戌时,还不见尉迟选的身影,勤娘整理了一下就在炕上歇下来。
到了夜里,勤娘被一阵剧烈的撞门声惊醒,抬眼看到床榻依然空无一人。
花厅忽然亮了起来,接着有说话的声音,勤娘披了件衣裳走了过去,只见尉迟选躺在地上,而旁边的绿烟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主子,少主他…喝醉了。”
勤娘看到尉迟选的脸颊赤红,而且周身还酒气熏天。
“扶他进屋再说,”勤娘吩咐绿烟,两人合力将尉迟选扶上了床榻。
“肖勤娘…肖勤娘…”尉迟选口里一直连名带姓地叫着勤娘,俊脸还时不时地皱成一团,这痛快的模样让勤娘看了心疼。
“没事喝那么多酒做什么,”勤娘接过绿烟拧过的手帕,展开后给尉迟选擦脸。
许是凉爽了些,尉迟选安静了下来。
“去烧些醒酒汤过来,等他醒了喝上一下,”勤娘也料不准尉迟选什么时候会醒来,先备着总是没错的。
绿烟应声出去。
勤娘将被褥推到床榻里面,空出一些让尉迟选躺着舒服些,接着伸手拉开他的腰带,替他脱掉外衫。
“勤儿,”尉迟选忽然出声,吓了勤娘缩回了手,回头见他紧闭双眼,才接着帮他宽衣。
两只小手紧张地抖个不停,更因为尉迟选体格壮硕,使得她脱个外衫都累出汗来。
“勤儿…”尉迟选又一次叫出勤娘的小名儿,双手准确地抓住了勤娘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
“放…手。”勤娘企图抽回双手,可这点力气根本敌不过尉迟选,努力了几次都徒劳无用。
“肖勤娘,你为何要这么对我?”尉迟选呓语着,“我思你,念你,想你,你为何不知道我的心思。”
勤娘如被惊雷吓到了一般,整个人傻愣住了,思你,念你,想你,这几个子不断地在脑子里出现,她总是不懂难以捉摸的尉迟选,而听了这些,又怎能当做没听见呢。
“肖勤娘,你别走,别离开我,”尉迟选一个翻身,将愣住的勤娘拖上了床榻,整个人倒在了他的身旁。
“唉~”勤娘想要起身,可是尉迟选跟清醒了似的,一手揽过她的腰身,将她固定在自己的身边。
“别走,别走…”尉迟选的声音越来越轻……。
“尉迟选,我该拿你怎么办?”憋在勤娘心中已久的心里话一下子如溃堤一般泄了出来,勤娘背靠在尉迟选的胸前,任着眼泪如水般滚落。
此时,尉迟选突然睁开眼睛,整个人十分的清醒,为了使勤娘能明白自己的真心这才和绿烟演了一出酒醉的戏码,想不到还将勤娘的心里话给逼了出来。
“打从知道你是茉娘的夫君我便和自己说,不可和你太过于亲近,而你且三番两次来招惹我,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每次在我有事情的事情,你出手相助,你知不知道久而久之我会慢慢习惯你的存在?得知你和茉娘大婚定在八月十六,我便想去庄子能够离你远远的,可是你为何还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勤娘边说边擦这眼泪水,继续说着,“我好恨祖母以姨娘为要挟让我代茉娘嫁给你,盖头掉下来的时候,众人的眼睛就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我好疼,疼得想当场离开,可是又舍不得……”
尉迟选的心因为勤娘的话而狂乱地跳动着,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若即若离的亲娘会因为自己而如此煎熬着。他故作沉睡,紧紧地将勤娘搂在了怀里。
“……昨天看你的腿完好无缺,我又感到自惭形秽,你就如天上的星星,无比耀眼,而我呢,不过是个被家人利用的庶女,我配不上你,若皇后真做主将你我分开,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勤娘说了很多,睡意渐渐地将她席卷,尉迟选却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拥着勤娘就像揣着至宝一般,不敢有丝毫大意。
“勤儿,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爱护你,只要你好好地待在我身边,我愿付出所有。”尉迟选在心里保证道。
许是将心中的话都倒了出来,勤娘这一夜睡得极好。
“主子,该醒醒了,今日是您回门的日子,”如双将勤娘叫醒。
勤娘睁开酸涩的眼睛,朝四周环顾了一圈,发觉自己躺床榻之上,便确认昨晚不是做梦,而是真真实实地,一想到说了那么多憋在心里的话,又不知道一会儿该面对尉迟选了。
“小王爷吩咐过了,等您收拾妥当了再去叫他,皇后娘娘的赏赐一早就来了,小王爷都已帮您清点好了,”如双伺候着勤娘梳洗,又说了尉迟选的交待。
勤娘听了心里才放松了一下,虽然是对着睡着的尉迟选说的,可总觉得没面子,昨晚那话和表白没什么区别。
吃了早饭,勤娘让如双去叫尉迟选,而自己先上了马车。
等绿烟和如双都上了马车时,勤娘都没见尉迟选上来,而马车又开始动了。
“小王爷呢?”她问道。
“他骑马了,”绿烟说道。
勤娘的失落被绿烟看个正着。
到了肖府别院,勤娘下了个马车才看到意气奋发的尉迟选,冰蓝色长衫裹住那欣长的身材,使得他更为器宇轩昂。
但是,尉迟选却没有看勤娘,只是放慢脚步等勤娘一同进别院。
肖明宗和柳氏已经等候多时了。
“硕亲王爷,王妃,请。”肖明宗在看到尉迟选不瘸不拐的模样后吃惊是不在话下,可依旧保持这镇定将人迎了进来。
勤娘便落后的一脚步,让予二人说话。
“勤娘,想不到你因祸得福了呀?”
勤娘循着这阴阳怪气的声音看过去,只见柳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
“母亲,女儿不知您这话什么意思?何为祸,何为福?”勤娘一句话便将柳氏给噎住了。
柳氏自然不会说瘸的尉迟选是祸了。
未到别院花厅时,肖老太君又派了春荷过来探问消息。
“春荷给王爷王妃请安。”春荷行礼道。
“春荷姐姐免礼,”勤娘上前将春荷扶了起来,又见春荷梳了夫人的发髻,这才知道就在昨日,肖老太君将她嫁给了王三。
“这事还得多谢王妃,不然我与那王三定会成不了好事。”春荷由衷地感谢。
“这是你自己的福气,怎得谢起我来了,”勤娘笑道。
“王妃好人有好报,这不福报来了,”春荷指指尉迟选,“想不到王爷的腿已经治好了,瞧着模样堪比天上的仙人一般俊了。”
勤娘嘴边含笑,没有接话,就算是尉迟选是个瘸腿的,在她心里,依然是那个护着她的男人。
花厅内肖老太君早就翘首企盼了,见到人来了,这才缩回了伸得老长的脖子,瞧见勤娘几人过来眼角皱起了好几条沟壑。
“三丫头,来,来,来,”肖老太君亲热地朝勤娘招手,勤娘却没有走上前,循着礼节和尉迟选给肖老太君和肖明宗夫妇行了礼。
肖老太君急欲拉着勤娘说话,可勤娘像是没看到一般,将王府带来的礼物一一分发下去,就连在明州城肖府都有。
柳氏看着那么多的礼物,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这要是茉娘,自己脸上得有多风光啊。
“肖勤娘~”
一声突兀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勤娘朝门口看了过去,只见茉娘一脸凶狠地朝她冲了过来。
勤娘看到茉娘的手中一抹明黄的亮光时已来不及闪躲了。
“小心~”在两三步远的尉迟选一记飞影腿朝茉娘的头踢了过来,随着一声‘铿啷’想起,一把刀子掉落在了地,而茉娘后退了好几步靠在了墙上,慢慢地滑落在地上。
勤娘从这凶险的情形中清醒过来,看到地上的刀子,才明白,若不是尉迟选眼明脚快,自己已成为刀下鬼了。
“茉儿,”柳氏将茉娘扶了起来,焦急地问道,“有没有伤着?”
“老大家的,”肖老太君怒目等着柳氏说道,“随她去,就算是死了,也不要理会,她要是想作死也不要连累了我们肖府。”
尉迟选一边揽着勤娘,一边对肖老太君冷冷地说道,“老太君,府中还有事,我们要回去了。”
这么凶险,岂能继续待下去?
“小王爷,”肖老太君听得出话里的疏远,也不敢直呼他为‘选哥儿’了,“大丫头失心疯,您大人大量,还望多多见谅,三丫头以后更为难得回来,多陪陪我这太婆,免得我惦记。”
“肖勤娘,你不得好死,我要你不得好死,”茉娘在柳氏的怀里恶毒着咒骂着。
勤娘拉开尉迟选的手,走到茉娘跟前,冷声问道,“大姐若是病了该找个大夫瞧瞧才是,胡言乱语的,让人看了笑话。”
“你个贱人,抢了我的男人,我要你死…”茉娘怒红了眼睛,使劲挣脱柳氏,朝勤娘张牙舞爪地吼叫着。
“拖下去,拖下去,”肖老太君听见茉娘口出恶语,招呼身边的丫鬟将茉娘拉下去
。
三五个丫鬟将茉娘团团围住。
“让她说,”勤娘冷眼看着茉娘,倒是想知道她还能如何颠倒黑白。
丫鬟们手足无措地停在了那里。
“贱人,你让人绑架我,然后自己代我嫁进王府,你的心怎得如何狠毒,你以为你得逞了吗?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就是个卑贱的贱人…”
勤娘一字一句地听着,面色冷静,心却翻腾起来了。
茉娘被人绑架,而结果却以为是她亲娘所为,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肖明宗和肖老太君对望了一眼,茉娘这话说得他俩心里都没底了,谁也没有见过当时的情况,到底是茉娘迷晕了勤娘,还是勤娘让人绑架了茉娘。
勤娘见肖老太君没了声响,已然明白,这位口口声声疼爱她的祖母是多么善于伪装。
“婆婆~”柳氏突然跪在了地上,哀求着肖老太君道,“本是茉儿嫁进王府的,结果却成了勤娘嫁过去,这件事情对茉儿打击很大,现在变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您要为她做主,誓要把此时查得水落石出为止,不然我们肖府的脸面王哪儿搁。”
“既然如此,我便插手问问吧,”肖老太君似做了个难以抉择的决定,她拄着空头拐杖,坐了下来,端起茶盏推了推浮沫之后,低头吃着茶。
勤娘梳洗这个动作,肖老太君正琢磨着如何问话呢。
“老太君,本王有个疑惑,可否问上一问?”尉迟选面上虽然客气,可语气却是透着寒意。
“您说。”肖老太君亦是十分客气。
“如真是勤娘让人绑了大姑娘,您又当如何?”
尉迟选此话一出,使得勤娘的心揪了起来,难道他也怀疑自己绑了茉娘?
“小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勤娘忍不住问道,被心爱的人怀疑,这滋味异常苦涩。
“本王的女人,不能是心肠歹毒之人。”尉迟选把玩着手墨玉腰佩,看似漫不经心,可一门心思全在勤娘身上。
“老太君,你还未回答本王的话呢,”尉迟选冷冽地问肖老太君道。
“这…”肖老太君迟疑着,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了,“如真是勤娘绑架了茉娘,老身还望小王爷重新考虑这门亲事……。”
勤娘惊骇地看着肖老太君,重新考虑?莫不是让尉迟选休了自己,再娶茉娘?
真真是好打算啊!
勤娘镇定地坐在了尉迟选的身旁,压住心中的怒气,说道,“既然小王爷和祖母已有打算,那勤娘也无话可说,但…”她闭眼猛吸了一口气,而后睁开灵动的双眸说道,“无论结局如何,勤娘只求和离,从此自求离去,不再踏入王府和肖府半步。”
尉迟选摩挲腰佩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又慢慢地磨着。
肖老太君却一掌拍在了桌子之上,怒道,“勤娘,这就是你对养育你十几载的回报吗?”
“祖母,”勤娘已不打算在唯唯诺诺地依着肖老太君的意思办了,“勤娘虽然卑微,却没有大胆要取代姐姐而加入王府,当初您是怎么答应勤娘的,难道您忘记了吗?”
勤娘说完,拿出当时和肖老太君约定的契约,上面的墨香依然,同样,升二姨娘为肖明宗为平妻的事情白底黑字地记着。
“娘,此时孩儿怎么不知道?”肖明宗结果契约,快速浏览了一遍后,问道。
“老大,此时容为娘再同你解释,今日解决茉娘和勤娘的事情要紧,”肖老太君安抚肖明宗,然后对尉迟选说道,“小王爷,老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您能答应。”
尉迟选挑眉示意示意肖老太君继续说下去。
“若真是勤娘使得茉娘的缘故,还望您能原谅她的差错,然后贬为妾室,再重新娶了茉娘,您看…”
肖老太君盯着尉迟选,迫使他答应。
勤娘感到自己的心如坠入冰窟里一般地冷,她后悔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尉迟选双腿换了个自姿势,正色说道,“如若是大姑娘冤枉了本王的王妃,本王就要向老太君讨要说话了。”
肖老太君应下,“这是自然。”
尉迟选朝绿烟使了个手势,绿烟悄悄地退出了花厅。
而茉娘听道肖老太君为她做主,便静了下来。
“大丫头,你过来,”肖老太君对茉娘说道,等茉娘跪在跟前时,又问道,“你如何证明是三丫头绑架你的?”
茉娘低头轻轻地抽泣起来,“祖母,孙女之前在庄子里吃错了东西,导致身体不适,勤娘借此假装好心送孙女回城,一路上勤娘用刀子架在孙女脖子上,让孙女带她进京,孙女不明其意,也便照做了,哪里知道成亲前一夜,有两个庄子里的人将孙女绑了,带出了岚居,这才让这贱人有机可乘。”
“谁人可以作证?”肖老太君问道。
“柳叶!”
勤娘苦笑地摇了摇头,当时整个车厢内柳叶是第三者,她是茉娘的丫鬟,自然是替茉娘说话了。
“叫她进来说话,”肖老太君吩咐道。
春荷应下,着急地望了一眼勤娘,就朝门外走去了。
花厅里只剩下茉娘哭泣的声音。
勤娘着实感到疲累,若是知道这一遭会是这样,她宁愿不回这别院了。
肖府的管家张初进来在肖明宗的耳边私语了一遍,只见肖明宗地点了点头,吩咐了几句,让张初出门了。
时间随这桌子上的沙漏一点点过去,春荷进来时,不仅带了柳叶,还跟着两个人进来,而且还是勤娘所眼熟的——忠义寨的贼老大和老二。
“老太君,柳叶带到,另外这两个人自称有事情和您说,奴婢一并给带来了,”春荷说道。
“给老太君请安。”柳叶跪在茉娘身边,茉娘侧首瞪她,示意她小心说话。
“蒋大蒋二拜见肖老太君。”
原来忠义寨三兄弟姓蒋。
“起来吧,你们且一边站着先,”肖老太君此时顾不上蒋氏兄弟。
蒋氏兄弟朝勤娘这边走来,虽然装作不认识,但是眼睛却拼命地眨眼,算是和勤娘打招呼。
勤娘不知道两人所谓何事,便不动声色地坐着,听见肖老太君厉声问道,“柳叶,我问你,当时从庄子回来到底是什么情形,若是有半个谎字,休要怪我打烂你的嘴。”
柳叶闻言,抖如糠筛,战战兢兢地回道,“奴婢不敢有所隐瞒,是…是…。三姑娘拿刀子威胁大姑娘的,说让要大姑娘不同意,就一刀了结她,然后连奴婢也一同杀掉。”
好憋足的说辞!
勤娘冷笑着,她倒是想看看肖老太君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三丫头,你可有人为你作证?”肖老太君听了柳叶的话,马上问勤娘道,毫无疑问,肖老太君是信了柳叶的。
勤娘不削地勾起了嘴角,这神情落在尉迟选的眼里,是悲哀和凄凉,勤儿,你放心,如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回祖母,孙女没有认证可以证明是茉娘下的迷药,您若不相信孙女,就算孙女有认证也无用。”
勤娘的话使得肖老太君的脸上当即变得难看,“这话怎么说的,如今你虽是硕亲王妃,可我还是你的祖母,你怎可质疑起祖母来呢?”
“那祖母可是相信孙女的话?”勤娘反问道。
肖老太君一顿,像是冷哼道,“既然你没有证据,又该如何证明你自己呢,祖母问问你难道还有错了?”
“祖母没错,错就错在当初亲信了祖母的话,”勤娘紧接着回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道理,到现在才算是明白地彻底。
“你放肆,”肖老太君怒道,“甭本我端王妃的架子,就我一句话,看你还如何稳坐王妃的位置。”
“老太君,这问题好像你无权决定,”尉迟选突然结果了话茬,使得肖老太君顿时变得不自在,刚刚确实恼怒了,倒是忘记了尉迟选。
“小王爷,老身佩服您宽容,但是这样大逆不道的女子实在是损王府的面子,您看…”
尉迟选不紧不慢地问道,“您这样是觉得勤娘就是绑架大姑娘的人吗?”
“她无人可证明,实在难以让人相信她的话,”肖老太君自以为是地说道,心里急切地想定下勤娘的罪过,重新将茉娘推到尉迟选的怀里。
“老太君好公正的心思,”尉迟选鄙夷地说道,连头都没抬一下,这让肖老太君十分没底,她看向肖明宗,希望儿子能说上几句话。
肖明宗会意,为调节气氛,爽朗地说道,“小王爷,前日皇上也说了,男人三妻四妾也属平常,之前原本也是定了茉娘的…。”
“肖老爷,”尉迟选不悦地打断了肖明宗的话,称呼更是疏远得很,“你当我尉迟选是什么人?是圆是扁随便你们拿捏吗?和本王拜堂的肖勤娘,你们将这肖茉娘硬塞给我,到底意欲何为?”
“您…您误会了,”肖明宗赔笑道,“我…我的意思是小女二人都是您的人…”
尉迟选一摆手,没有给肖明宗解释的机会,“什么阿猫阿狗地都想送进我王府,当我们王府是什么地方。”
肖明宗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勤娘听了心里倒是舒坦得很,肖府已经因为茜娘被皇帝带进宫而变得嚣张起来了。
“小王爷,”一直跪在地上的茉娘泪眼婆娑地望着尉迟选,“茉娘倾慕您已久,愿意与三妹妹一起伺候您。”
“不必了,本王不喜欢屋里出现无关紧要的人,大姑娘还是寻个好人家嫁了吧,”尉迟选的话直截了当地打破茉娘的美梦。
勤娘因为尉迟选的拒绝暗暗窃喜了一下,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许多,不过茉娘这样的打算让勤娘更为恶心了,与自己的妹妹共伺一夫,这心思…真真让人无语了。
等在一旁的蒋氏兄弟故作等不住了,走到花厅中央,说道,“肖老太君,可否容小的说两句话。”
肖老太君这才注意到还有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在场,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敷衍地说道,“你们两个有什么话快说。”
“小的今日来,是想请肖大姑娘还小的家传之宝。”蒋大说道。
这话惹得几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蒋大身上,茉娘更是一脸茫然。
“什么家传之宝,和茉娘什么关系,”肖老太君问道。
“是这样的,”蒋大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前些天,我们兄弟人垂涎肖大姑娘的美色,便将她绑了,第二天我们兄弟才知道她是王府要娶的女子,便打开门放她出来,想不到放在屋里的一颗宝石被大姑娘偷走了,因是家传的东西,必须得要回来,所以才大胆过来请罪。”
这话很明显,茉娘是被蒋氏兄弟绑架的,与勤娘无关呢。
勤娘不着痕迹谢过二人,同时狐疑着,怎得两人这么巧,帮了自己这么一个大忙。
“王妃,总算是还了你清白了,”尉迟选对勤娘笑着说道,“公道自在人心,你也别说气话了,什么和离不和离的,说出去让人笑话。”
勤娘听了这话,浑身发冷,尉迟选的笑里带着警告,新婚才两天就二次提到和离,让尉迟选十分地不满。
“王爷,妾身卑微,动不动就被人污蔑,这身份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望您见谅,”勤娘微微低垂着头,不让尉迟选看透自己。
“你的身份是圣上钦封,就连本王都不敢擅自休你,更不用说别人了,除非你向皇上求得圣旨,”尉迟选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谁都不要打硕亲王妃的主意,不然就是违抗圣旨。
“还望肖老太君归还家传之宝,我们兄弟二人感激不尽,任由惩罚,”蒋氏兄弟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突兀。
“胡说,”柳氏气冲冲地走到两人身边,质问道,“我们肖家是大富大贵人家,如何会偷了你们的什么家传之宝,你们别不是勤娘请来作假的吧?”
“这位夫人,我们兄弟绑架人了还跑老认罪,只为拿回传家之宝,这可不是开玩笑,”蒋大肃然说道。
勤娘佩服他的演技,真想鼓掌叫好。
“证据,证据,”柳氏咋咋呼呼地说道。
“肖老太君可否派人找找,若真是没找到,小的作罢,唯有认栽了,”蒋氏兄弟无奈地说道。
肖老太君想尽快解决这难堪的事情,便示意春荷和柳氏一起去茉娘的岚居看来。
柳氏扭着腰肢便出去了。
肖明宗是急得出了一脸的汗,不停地捏袖子抹脸。
过了一会儿,春荷和柳氏推推搡搡地进来了,只见柳氏不停地抢着春荷手里的东西,春荷都巧妙地躲了开来。
到了花厅,春荷将锦盒交到了肖老太君手里。
蒋老大瞄了一眼,便确定地说道,“就是这东西,我们蒋家的家传之宝。”
茉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怒道,“你们什么东西,本姑娘会偷你们的东西?你们就是这贱人安排过来的,”说道贱人的时候,手指准确地指向了勤娘。
勤娘再三忍让,而这次她绝不轻易退让了。
“茉娘,你再说一句试试看?”勤娘警告道。
“贱人!你就是贱人!”茉娘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勤娘三步并两步地走到茉娘跟前,一把拎住了她的衣襟,一手左右开弓朝她的脸上掴去,每一掌都用尽了勤娘的力气。
“勤娘,你反了天了,”肖老太君怎能在安坐与椅子上,她快步下了台阶,还没接近勤娘二人,便被蒋氏兄弟拦住了,“老太君,请讲这宝石还于我们兄弟二人。”
肖老太君怒不可遏地将锦盒摔在了地上,双手推开了蒋氏兄弟,朝勤娘扑了过来,同时走过来的人还有肖明宗和柳氏。
尉迟选一个漂亮的蛇形幻影将绕进了自己的怀里,剩下晕头转向且嘴角流血的茉娘。
尉迟选稳住之后,蹙眉道,“这等小事还需你亲自动手吗?打疼了手可划不来。”
“多谢王爷提醒,”勤娘借着道谢离开了尉迟选的怀抱。
茉娘晕倒在地,肖老太君等人一拥而上,将她扶了起来,正要请大夫时,外面丫鬟进来说话。
“老太君,秦丞相带着圣旨来了。”
“快快有请,”肖老太君让柳氏带茉娘先避一避,这一情形被人看到还真是不美好。
肖明宗才出去几步就迎来了秦丞相,两人相互见礼,一并进了花厅。
“肖老太君,大喜啊…”秦丞相朗声笑了开来。
肖老太君一改灰土神色,笑着明知故问道,“喜从何来?”
“硕亲王,王妃,”秦丞相看到尉迟选二人在场,便打了招呼。
圣旨的到来,勤娘倒是不惊讶,昨日皇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茜娘也已经是良妃娘娘的身份了。
秦丞相展开圣旨,清了清嗓子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氏茜娘,端庄贤惠,温柔可人,救朕于难,朕念及她贤淑品性,忒封为良妃,二等品级,肖府有养育之恩,赏良田千倾,珠宝两箱,养父母肖明宗柳氏,赏金子五百两,钦此~”
这样一份圣旨剖为令人咋舌,良田珠宝和金子,就将茜娘和肖府分离了开来,肖府仍是肖府,没有因茜娘的进宫而改变丝毫,没有如肖老太君想象地那样,肖府可以加官进爵。
“谢祖隆恩,”肖老太君双手举过头顶,结果圣旨之后,才疑惑问出,“茜娘生于肖府长于肖府,如何会改为秦姓?”
“老太君,试想一下,若是良妃姓肖,宫中可还有立足之地?”秦丞相的语气有些瞧不起肖府。
肖老太君如醍醐灌顶,自言自语道,“原是这样。”用了秦姓,那便是过到秦丞相名下了。
肖明宗迎了秦丞相喝茶,两人说这客套话。
这道圣旨使得肖老太君又惊又喜,喜得是茜娘成了皇妃,惊得是这位皇妃莫名成了秦丞相的女儿,如此,肖府人想要进宫见茜娘,可是比登天还难,这样的话…
肖老太君将目光放在了勤娘的身上,凌厉的神色突然收了起来。
勤娘淡定自若地由着肖老太君看,刚刚打了茉娘一阵耳光,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娘,女儿不活了,”从内室里传来茉娘的嘶嚎声,接着就是柳氏的央求,“茉儿,没什么过不去的,娘求求你了。”
“您看她们两个卑微的庶女,现在一个是皇妃,一个王妃,这让女儿的脸往哪儿搁,女儿。”
茉娘剩下的话都被呜呜呜的声音代替了,想是被柳氏捂住了嘴。
肖老太君尴尬地朝秦丞相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寒暄完毕,秦丞相起身,问尉迟选道,“硕亲王可要一起走?”
“甚好,”尉迟选笑着回道。
勤娘自然是要跟着的,她没瞧肖老太君一眼,便出去了。
马车上,勤娘倍觉疲乏,今日回门堪称闹剧一场,荒诞不经。
茉娘后悔让勤娘代价,不惜与姐妹同侍一夫,这么不知廉耻还是勤娘第一次见到,肖老太君弃庶保嫡,让勤娘心寒不已,蒋氏兄弟的相助又让她感激不尽。
“姑娘,”绿烟见勤娘一言不发,便轻轻唤道,“您别想那么多,有少主,定是不会让你受到欺负的。”
说起这个,勤娘问道,“忠义寨两兄弟是怎么回事?尉迟选卖什么关子?”
绿烟扑哧一笑,说道,“还是被姑娘猜到了,少主见那肖府大姑娘空口白牙地污蔑你,便让奴婢通知蒋大哥他们,来个反污蔑,反正又没人亲眼看到,您说是不是?”
原来是尉迟选帮了自己,勤娘掀开车帘,看到尉迟选和秦丞相并排骑马,那英姿和秦丞相相比,更显英挺了。
在城中和秦丞相分开,一路向北朝王府而去。
回王府后,夫妻两个给老王妃和王妃请了安,这才回舍居休息。
惜怜惜弱见到尉迟选便迎了上来,尉迟选没有拒绝,进屋让两人伺候着,勤娘有意避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