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婆子的脸色闪了一下,随即仔细看了看躺在床上要挣扎着起来的林韵瑶,赶紧把她按住道:“姑娘这话可是,老太太、太太、大奶奶还能不疼着姑娘些?别说是五姑娘您了,府里的其他姑娘,可不是一样的疼着。说句犯上的话,小姑娘家家的本来就招人疼,何况过几年姑娘们都大了,就出了门子,婆家可不能如娘家这么舒心了。”
这话说得林韵瑶心里直翻白眼,面上却带着羞涩的样子道:“妈妈可是拿我和姐妹们打趣起来了,还不许我们都留在老太太、太太身边尽孝心么。”
丁婆子看着林韵瑶一脸的羞涩,也不诧异,忙打着嘴巴道:“瞧我说些什么,这话原不该在姑娘跟前说,只是啊,姑娘也该为自己个打算打算了。”说道这里,像是觉得自己多嘴了一般,就把嘴闭上,盯着屋子里的动静,也看着床上的林韵瑶一脸羞涩的埋在枕头里。
这里正说着话,梧桐已经指挥着凝月居里的丫头们布置好了,这边走过来道:“丁妈妈和我们姑娘说什么呢?我也听听。”随即又看到林韵瑶把头整个埋在枕头里,先前这边的对话她也多少听了去,心里正不爽快,所以就插嘴了进来,“姑娘可别这么把自己闷着了,可是当心头上还有伤呢。”
进来一个婆子道:“清大爷带着太医过来了,姑娘们且回避着吧。”说着,一溜的丫头回避到旁边的耳房里,幔帐里就剩梧桐一个坐在床里伺候着。丁婆子和进来的一个婆子并林韵瑶的奶妈妈顾氏一起在帐子外间伺候着。
林韵瑶脑子里就闪过这个清大爷的资料。原来这个清大爷就是自己这个身体的三叔的嫡长子,如今16岁。自己的三叔也是庶出,是老太太身边的陪嫁丫鬟温老姨娘的儿子,老太太一直养在跟前,后来又给三叔娶了老太太娘家,虢国公府刘家二房的一个庶出女儿做太太。三叔两口子现管着府里铺子地租等等。
就听见外间传来脚步声,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五妹妹醒着呢么?若是醒着,可大安些了?大嫂子着人请了太医院的赵太医来问妹妹的脉。”
里头林韵瑶听见,对旁边梧桐使个眼色,梧桐回说道:“姑娘问大爷好,姑娘醒着呢,有劳赵太医了。我们姑娘多谢大奶奶,劳清大爷跑这一趟,外头妈妈们替姑娘让杯茶吧。”
顾氏听见帐子里的声音,立刻安了凳子在帐子前,然后把帐子撩开一个角落,从里头扶出一只盖着锦帕的手道:“姑娘仔细些,外头我照应着。”
就有婆子又安了椅子并茶果请林清在一旁坐了。赵太医这里细细的诊了脉,沉吟了半响道:“老夫可否问几个问题?”
林清听了这话赶紧放下手中的茶过来问道:“可是舍妹有什么不好?”
赵太医赶紧摆手道:“小姐脉象平和,问几个问题为的是好给小姐开方子。”
林清这里才安心的点了点头道:“里头可是梧桐姐姐伺候着?”梧桐赶紧答应了一声,林清就说:“姐姐可仔细回太医的话,你们姑娘的情况你是最了解的。”
梧桐答应了,赵太医就问道:“前儿老夫来给小姐诊脉后可有其他太医来看过小姐的情况?开方子没有?小姐后脑勺上的口子可是一直抹的老夫给的膏子药?小姐到底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醒来后可有喊疼?且晕不晕?”
梧桐就回道:“前儿老太医来看了,说是有上好的老山参就切了片每日给姑娘压舌头底下,所以我们太太怕家里的参不好,就求了敏妃娘娘,给了一根上好的高丽贡参,统共切了一百二十三片,每一个时辰给姑娘换一片,另外那参的根须末子,因太太说也是极好的东西,浪费了怪可惜的,叫我们好生收着每日泡了水给姑娘灌几口。太医给的膏子也每天给姑娘抹上用白绢包裹住。期间并没有请别的太医看过,也并没有请外头的大夫来瞧。姑娘才刚醒来不久,我们就报了奶奶请太医的,姑娘醒来的时候也并没有说什么,直说有些饿得晕。”
赵太医听完这话,沉默了一刻,摸着胡须问道:“娘娘赐的参可否给老夫看看?”
这里顾氏立刻取了一包参片来,里头还有零散的二三十片参,赵太医拿在手中细细看看,又闻了闻道:“这就是了,这是高丽上贡的百年老参,都是好东西,一年只得二三十颗,怨不得小姐好得快,原来得了这般好的参。”
林清听到这里知道没有大碍了,就走上前问道:“舍妹这情况?”
“不妨事,待老夫开张方子。那膏子药也要继续抹,抹完了伤口也就好了,另外这些时候小姐要进得清淡些,因这参的缘故,就不用那些补品也是可以的。”
这里林清带着太医出去开了方子,又付了车马钱,打发小厮好生送太医回去,就赶着去前头给老太太太太们回话。不想迎头就碰到一个人,原来是大奶奶曾氏扶着丫头后头跟着个婆子走过来。
大奶奶曾氏乃是林若峰这一房的嫡长子林江的嫡妻,出生琉国公曾家,乃是嫡长女,闺名叫做曾雨柔。
林清立刻站了往路旁边以让道:“嫂子这是往哪里去?”
曾氏侧身半受了林清的礼,又回了礼道:“头先可不是给五妹妹请了太医,我听说太医已经走了,就去瞧瞧五妹妹去,清兄弟这是往老太太哪里?”
林清这里扬了扬手上的药方子道:“五妹妹那里才叫饿呢?嫂子快去吧,我这里把方子送去老太太、太太看了也好放心,再送到嫂子那里,还要嫂子叫他们开库房配药。”
曾氏愣了一下,倒是没什么异色,只说:“那不耽误清兄弟了,我也去瞧瞧五妹妹,若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去了也好叫厨房做出来。”
曾氏这里继续往凝月居走,身边的丫头就说:“奶奶也是,这府里谁不知道五姑娘那个出身,也值得闹这么沸沸扬扬的,也不知道老太太太太怎么想得。”
曾氏瞪了身边的丫头,这是她娘家带来的自小贴身的丫头,叫做楼儿,样样都好,就是性子单纯了些。又看看后面跟着自己的配房婆子,就开口道:“可别瞎说了,五姑娘虽然说是出身不好,可满府里姑娘们中都有自己的姨娘提点着,我们老爷又是个爱美色的,只有这五姑娘出身差,性子又清高,长得还好,最重要的是没有生母在,太太可不就上心了么。至于老太太,那是太长公主的外孙女,如意郡主的唯一的女儿,如今除了国公夫人的一品诰命,还有恭成县君的封号,她老人家的想法可就不是我们能去猜测的了。不过,老太太、太太上心,老爷也喜欢的姑娘,咱们殷勤些总不是坏事。”
因曾氏请了太医来替林韵瑶看诊,满府里都知道了五姑娘已经醒过来了。此时正跪在老太太院子里的白氏因看着人来人往的,便唤了一个丫头道:“这是怎么了?”
那丫头叫巧绘,是老太太刘氏院子里的三等,因老子娘在府里也有几分体面,所以在老太太面前也说得上几句话,加之会看眉眼高低,也竟站稳了脚跟。左右看看,白氏跪的这个位置在廊檐下头,不大影响过人,又恰在老太太出门看得见的地方,因跪了这几日,老太太虽不理她,也没怠慢她的一日三餐,晚间也叫人好生送回她自己院子里。
巧绘道:“姨娘大约还不知道,五姑娘醒过来了,如今太医去看了,说不妨事了,姨娘大约也不用跪老太太这院子了。”说罢看看周围,又小声道:“五姑娘既然醒了,姨娘还不去那边看看,难道还等老太太太太他们先去听五姑娘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