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瑶和菊香坐在马车上,车轮辘辘,在有些寂静的街上缓缓行进。马蹄用布包着,踏在京城略带冷寒的石板路上,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的朝那个仿佛巨兽开口的皇宫而去。
他们所走的道路沿途看不见一个人,就连打更的也会有意识的选择临近的另一条路,好像是在给他们让路。丁瑶瞬间就明白了这路线也是经过充分的考虑的吧!
因而,就算她进宫,也没有几个人发现。
说来丁瑶还要感谢皇帝的安排,否则明天天一亮,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人人都可以在她的身上划一刀。
“菊香,你怕吗?”丁瑶心想如果菊香害怕的话,现在也还来得及,她也有能力让菊香半途离开,所以才有此一问。
菊香连忙摇头,说道:“我不怕,小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看着丁瑶,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在祈求的小鹿,她是生怕丁瑶就在这里把她给扔下了。
丁瑶心里一暖,在这异世,也许就是菊香一个人是对她真心实意的了吧!不过,当有一天菊香发现自己不是她的小姐的时候,她会不会间接毁了这个眼里闪烁着纯真的小姑娘?
丁瑶把菊香的手拉在手里,小小年纪,手上就起了一层黄色的硬皮老茧,该是吃了很多的苦吧!
“菊香,以后就是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你也别把我当小姐,如果可以的话,你称我一声姐姐,我会很高兴。”丁瑶很真诚的说道,她看到菊香想要开口说话,马上就打断了菊香将要出口的话头。
“菊香,进宫后我们就不是自由身了,所以要时时保持警惕,处处小心为上。有可能一句话就能让人寻着你的错处,要知道,皇宫里死个把的人是很稀松平常的。其实依我的想法也不愿意你陪着我一起进去。”
丁瑶的一番话说得诚恳,菊香听了也很感动。从来没有哪个主子是这么关心奴隶的,在南启,奴隶是可以任意买卖的,有时候奴隶的价值甚至比不上一匹马,可是丁瑶却没有那么严重的等级观念,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还说要和菊香做姐妹,这番言论,可算得上惊世骇俗了。
这个世上可能就只有小姐会在意一个奴婢的生死吧,她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小姐为她考虑的其实很多。她想,哪怕为了小姐豁出姓名她也会保护小姐!菊香再心里默默的做了一个“永远守护丁瑶”的决定。
“小姐,谢谢你……”菊香心情澎湃得说不出话来,惹得丁瑶一阵好笑。她的心里也隐隐有着担心,菊香这么单纯,她既不愿意在她的身上抹上污点,又担心她天真会吃亏。
想到这里,丁瑶又补充道:“以后按我说的做,听到了吗?”
菊香高兴的点头,丁瑶也说着也笑了起来。以前是菊香来唠叨她,现在却是她不放心起菊香来了,也许菊香心里正在笑话她吧!
丁瑶想得没错,其实菊香心里确实有些吃惊丁瑶居然会抢了她的台词,还反过来安慰她。不过这些她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罢了。
两人在车上说着悄悄话,突然间马车就停了下来,丁瑶心想皇宫可能应该到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见其中一人拿出腰牌和守卫交谈了两句。丁瑶也听不太清楚,有可能是暗语之类的吧!
想这皇宫戒备森严,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进了宫门,有另一批的人在里面等着,两队人还是没有多余的话,公式化的交接了岗位,护送的一对就离开了。
隔着帘子,丁瑶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对她恭敬的说话,语气里却没有多少恭敬,“姑娘,皇上今日已经歇息了,咱家先带您去桃轩。”他一说完就吩咐赶马的太监驾车走。
丁瑶端坐着身子,听了太监的话,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身体也不由放松了下来。
她只是轻轻的在车里面应了一声也没有多余的话。张公公一开始还没有想到丁瑶会是这种反应,稍微楞了一下,但是他不愧是皇帝身边当差的,只是一下就恢复了常态,心里也不过觉得是桃夭稍微和以前进宫的女人有些微的不同而已,但也没有多大的差别,因而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皇上虽然有那个天下皆知的癖好,不过千方百计的要宠幸一个妓女,这是以前没有过的。加之张公公多少也知道一点镇国公府遭劫的内幕,更加觉得皇帝让桃夭进宫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
不过上面的心思不是他们这些奴才能够臆测的,他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起——”张公公拉长声音喊了一声,马车有轱辘辘的前进。
菊香有些受不了沉闷的感觉,掀开了布帘的一条缝,天上只露出一个月牙,地上的影子都几乎看不清楚,向前方看去,也不过是黑漆漆、雾蒙蒙的一片。
马车转入了偏巷,两丈高的内墙把人们隔成了三六九等,高低贵贱,围墙之内,就是里面人的整个天地。
运气好的人,还有机会走出去,运气不好的人,不是老死宫中就是成为了森森白骨堆中的一块。
踏踏……
一阵马蹄声传来,丁瑶很是惊讶,在这皇宫之中居然会有人策马疾走,还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人如果不是不要命的人,就是制定这皇宫规则的人!
而如果有那么一个人的话,丁瑶也只能想得到一个!
张公公率领所有太监急忙跪下,五体投地,额头抵在双手手背上,姿势虔诚而又卑微。
丁瑶正想她要不要下车也跪着的时候,疾奔的骏马已经来到了跟前,嘶鸣一声,前蹄落地,划破了这寂静长夜。
“给七殿下请安,殿下福寿安康,千岁千千岁……”匍匐在地的人都齐声喊道。
“起吧!”好听的声音让人好奇这传奇一般的人物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丁瑶暗叹一声,她这身份是应该给这七皇子殿下行礼的,即使不习惯也得照做,这是目前她所不能反抗的。
在菊香的搀扶下,丁瑶连忙下了马车,和菊香一起跪在了地上,口呼千岁。
坐在马上的人并没有立即说话,在昏暗的灯笼照样下,只有一片朦胧的光,周围都是黑色的影子,让丁瑶有种错觉,似乎影子中有一双锐利的目光正在打量着她。
“你……就是桃夭?”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这是百里萧对丁瑶说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