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在茶楼的后门上了自己的马车，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略带扭曲怪异的笑容，阴沉不定，似乎在奇怪，似乎在思量，似乎在揣摩。
等候在车里的人一看见他脸上的笑容，也一脸的疑惑，待他坐定，便问道，“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确实是偶尔看见，不过不是林睿，而是唐归晨。
唐归晨在清荷宴上一举惊人，之后频繁出入帝师府，早已引起上京有心人士的关注，而她的轮椅又十分有特色，看见她，有心人士便随便逛去那雅间前，却发现是护国将军府的亲卫在守门。
唐归晨和苏帝师关系匪浅，但也至于让将军府的亲卫贴身保护的程度啊！
这才引起李赫的注意，才有了后来的事。
李赫不答，倚在软榻上养神，就在叶子鑫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李赫忽然问道，“子鑫，在你眼里，林睿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睿啊？”叶子鑫正想着该怎么回答，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失声道，“那雅间里，不会是林睿吧？”
李赫点头，带着奇怪的笑容，“是唐家唐归晨见面的，就是林睿。”说着，长长了一声，似乎在自言自语，“传闻中冷漠如冰，不近女色的护国将军，居然在茶楼中私会女子，还一呆就是一个多时辰，这恐怕是今年比清荷宴还要大的新闻了。”
叶子鑫也很奇怪，那不管面对什么都不会变一丁点脸色的林睿，居然和一个女子在茶楼中一呆就一个多时辰？孤男寡女，而且是之前毫无交集，只见过短短数次面的，居然在一间封闭的雅间中呆了那么久？不想歪才怪呢！
“没想到，林将军的眼光如此独特。”叶子鑫的嘴角微微抽搐着。
唐归晨的才华没有人会怀疑，能得到苏帝师的赏识，可见不凡，她的容貌虽说不是绝色，却也清雅秀丽端庄天成，更可贵的是她的气质，恬静婉约，可是，她毕竟是一个残疾人。
若她的双腿健全，凭她的家世容貌才华，配一等一的世家子是当然了，有了苏帝师的赏识，配给皇子那也是绰绰有余。
世家选妻，容貌从来就不是选择的条件，家世与才能才是重点，但并不代表着不注重身体的健全。
所以，唐归晨若是想谋得一份好的亲事几乎是不可能。
可是，现在……
李赫用手指尖微微敲击着软榻，他在沉思，“你是认为，林睿会出现在这里，与唐归晨同处一室，是因为……”他挑了挑眉，丢给他一个你懂的眼色，“你说，林睿会是这样的人吗？”
叶子鑫也收起之前的玩味神色，恢复自己以往的冷静与睿智，半晌之后，摇摇头，“不像。”他细细分析道，“以林睿的为人，断然不会在这样的一个私密的场所单独会见女子，即使于那女子名誉无损，也不像他的作风，其二，若他真的有意于那位唐小姐，会请苏帝师试探那唐小姐的心意，毕竟他们交情匪浅，或者直接遣媒人上门，其三，若是他有意于唐小姐，不介意唐小姐的行动不便的事实，但林家军的将领必定介意，在他没有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之前，以他的谨慎，不可能将唐小姐的身份暴露，哪怕是一点点的可能都不会。”他总结道，“这中间，应该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在。”
李赫点头，眼中的赞赏一闪而过，分析得很透彻，“那么，是为了什么呢？”
叶子鑫摇头，两人看起来风牛马不相及，唯一的联系，便是帝师府，可是，苏帝师……叶子鑫赶紧把那想法抛开，他不要命了，怀疑苏帝师。
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殿下，在你进去的时候，我派人去打听了一下。”
“哦。”李赫来了兴致，淡笑道，“说来听听，打听到了什么。”
“今日，唐家二小姐唐归晚在西大街上开了一家店，卖的就是最近上京贵族女子议论纷纷的香水，苏帝师、苏浩宇、颜清烨、凤仪、林睿以及都察院大部分官员的女眷都上门祝贺。”他低头思索了一下，“大概，从那里出来，林睿和唐归晨就直接来了这里。”
唐远文是都察院的右都御史，都察院官员的女眷上门祝贺是正常的，至于帝师府，来人也是正常的，只是来的人有点出人意料而已，其他人……
着唐归晨还真是有点……
他又想不出上门词来形容。
若说是媚，偏偏她端庄如许，若是说她端庄，偏偏吸引了那么多光芒四射的俊杰。
想了想，他只能得出一个才华过人的结论。
“子鑫，派人查一查这唐归晨。”林睿手上掌握着大秦一半的兵权，他会盯着林睿是正常的，但是林睿武功过人，身边跟随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好查啊。而如此奇特的一件事，他应该是查一查的。
“我知道。”叶子鑫看着李赫，欲言又止。
李赫笑道，“子鑫，有话就说，你我还需要客气吗？”
叶子鑫抬头看了看他，低声说道，“殿下，我说这话你可能会生气，但我还是要说，你真正的依靠，是皇上和皇后，是朝中那些中立的大臣，并不是聚拢在你身边的人。”
他是在提醒李赫不用因为一些不必要的东西而得罪的林睿。
李赫默然。
叶子鑫说的话他是明白的。
皇位的争夺，自古以来便是鲜血白骨铺就的，他是嫡长子，七岁便封了太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是，帝皇是永远不缺儿子的，后妃也是永远不缺家世，太子，名义上是正统，可是历史上能顺顺利利登基的又有几个太子，东宫本就是一个箭靶。
以自己的外家为中心，自己的身边很早以前就聚拢了一批人，期待着从龙之功，同样，其他皇子身边亦是，从自己的父皇登基的那一刻起，对于自己这一代的皇位的争夺就没有停止过。
朝堂上，除了各个皇子派，还有一部分的中立派，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中流砥柱，真正的国之柱石，真正的智者，他们只会忠于皇上，在纷争发生的时候，他们维护的是自己的这个正统继承人。
很久以前，他就明白，只要他是一个合格的儿子，便能得到父皇的支持，只要他是一个合格的太子，便会得到那些中立派的支持。
李赫沉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