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充满了坚定,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我与他素昧平生,相识也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可是,我总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十分熟悉。努力搜寻着记忆,却始终找不到这样的一个人。
任由他拉着我的手,默默地跟在身后。
诚然,我并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要去做些什么。可大脑中总是有个声音,反复的告诉自己:不管这个人要去哪里,你一定要紧紧相随。
这种坚持是从何时开始的,自己都不清楚了。
渐渐的,平日里安静的街角变得嘈杂起来,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朝着这里聚集。我们一路走,他们便远远的跟在身后。我本以为那些人是为了瞻仰他的丰神俊朗而来,却没想到,众人的目光竟是直直的朝我射来。有羡慕,有不屑,有嫉妒,有怜惜。唏嘘之声,不绝于耳。
头痛欲裂。
莫名的恐惧一阵一阵的冲击着大脑,尖锐的声音也愈发清晰起来。
那些目光仿佛从来都存在于大脑之中,那些声音也仿佛从未离开过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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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为仙家弟子,怎能如此!”
“大师,他不是……”
“休要再为他辩解。”
“你这是在丢我们仙家的脸。”
“就是,你自己不要脸,可不要连累我们。”
“你让开!”
“你,不配成我仙家弟子!”
“大师,求求你,不要!”
“滚开!”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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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晕眩,身体跟着不自觉地晃了一下。苍白的脸上开始出现细细的汗珠,呼吸也越发沉重起来。我紧紧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长长的睫毛微颤,毫无预兆。
他将我轻轻地揽入怀中,宽大的衣袍紧锁。瞬间,耳边再无声响,躁动的心也慢慢安静了下来。我靠在他的胸前,淡淡的幽香散开,意识开始涣散……
不知过了多久,我起身揉了揉眼睛。天已经黑了,四周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了。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决定继续睡。突然,很想兰儿姐姐。
眼眶微微泛红,明天我带些吃的去看她吧。可是,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地上铺得茅草去哪儿了?没有茅草怎么还能这么软?!
我抬起头,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正悠哉游哉的盯着我。
“哎呀!”
我今天不是一直跟这个人在一起的嘛,竟然忘记了。可为什么我总觉得像是在做梦呢,是不是还没睡醒,我使劲晃了晃头。直到发现,自己的两只手正认认真真地扒在他的胸前,我立刻清醒了。
我竟然,竟然是爬在他的身上睡着了?!
手忙脚乱的跳了下来。
原本一尘不染地紫色长袍,现在不但变得皱巴巴的,更锦上添花的留下了两个灰灰的手印。
我咬了咬嘴唇,心虚的向四周瞟去。
前后左右的看了一会儿,我才发现,我完全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能勉强的分辨出,应该是个山谷。
四周是茂密的树林,透着皎洁的月光。
突然,我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里没有人啊。呃,不对。应该是这里除了我和他,再没有其他人了……我望着他,眨了眨眼睛,心下暗想:不会是上贼船了吧。我十分应景的想起,老人们晚上经常给孩子们讲的故事:从前,有个很厉害的大妖怪,上天入地,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是,他为了救自己的朋友,措手诛杀了天神。于是,神界降下重罚,七十二道霹雳浑天雷,将他打回了原形,然后锁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白天他无法出来,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能元神出窍,勉强化成人形。听说这个妖怪非常喜欢吃肉。经常会潜入附近村子,把一些年轻力壮的村民骗到树林里,然后偷偷烤了——当。宵。夜。
天色越来越暗,一股冷风吹过。我缩了缩头,阵阵的冷气开始往上冒。
“你,你是好人吧。”
人在害怕的时候,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原本寂静的山谷,突然冒出一串奇怪的音调,我结结实实被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害怕了?”
“以前,你可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啊。”
他凑过来,捏捏我的脸,开心的笑了。
看着他微笑的脸庞,我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他的脸色变了变,表情由原来的微笑变成了诧异,之后又变成了欣喜。
我猛然醒悟过来,看着挂在他身上的自己,慌忙跳下来站在一旁。
欣喜不由得变成了失望。
奇怪,为什么我总是很想靠近他呢?这些潜意识想做的事情,似乎并不是由大脑支配的,不然我也不会那么狼狈了……
抬头望天,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下巴,我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阿月,你真的记不起来了吗?哪怕,只是一点儿。”
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很想安慰他。可我终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茫然的摇了摇头。
“阿月,对不起。”
他靠在身后的树桩上,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温润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缓缓流淌,更悄然无息地在我的心中划过。
“以前,有一个小女孩特别特别笨。可她自出生之时,就是天降仙体,凝聚万物灵气于一身。
六道轮回,世间不知几千几万年才会出现一次。
天生仙体的出现,就预示着司命大神即将出世,三界将再现生机,是大吉之兆。上至仙宫神殿,下至幽冥鬼府均严阵以待,敬候元神归位。
如此得天独厚,她从不放在心上。每天仍像个凡人一样的生活,对那些仙家秘术更是毫无兴趣。甚至,凡人学几天都能学会的入门法术,到了她这里,就变成学了十天半个月,还时灵时不灵。”
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柔情。
“每天早晨,她喜欢跑到林子里挖竹笋,傍晚便回到小屋种种花,除除草。偶尔,遇到受伤的小动物,就捡回家悉心照料,直到痊愈,才放心的让它们离开。或许因为她是天生仙体,又或许是因为她极有可能呈司命大神之位。总之,她很轻易的就能听懂那些小动物在讲什么,也能很自如的跟它们交流。很快,她就成了那些动物们的首领。一旦有什么事情,它们就会跑来找她。为此,她曾经高兴了好多天。她说,她要一直这样自由自在的,不要做什么天神。”
“直到后来,她捡回来一个受了伤的人……”
声音戛然而止,山谷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我隐隐看见,他的眼中充满了忧伤。
他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身后的影子变得好长好长。
“你,怎么了?”
“没事。”
他回过头,给了我一个安心的微笑。
“阿月,我带你去个地方。”
点点星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哇,好多星星,好漂亮。”
我瞪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越来越多的星星朝他涌去,柔和的光芒似有指引一般,整齐的停在他的胸前。很快,大片的银白色将这山谷照得如同白昼。一柄奇形怪状的藤杖缓缓地出现在了眼前。银光流转,影影绰绰还有一层淡淡的青色。
说它是藤杖,是因为它很像长了千年的老树藤,粗壮的藤蔓,怪异的相互缠绕着,最上方还有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若隐若现。很多细细的藤条小心翼翼地将它包裹在了中央。姑且把这颗珠子当作它的头好了。它是用很多很多星星做成的,而且会发光,不如就叫它“星藤杖”吧。
我心里美美的想着,全然忘记,这好像不是我的东西……
“他叫‘星藤杖’。”
“啊?!”
这不是我起的名字吗?我暗暗的撇撇嘴。
“曾经有个人说过,它很像千年的老树藤,又是由很多星星汇聚而成,所以它应该叫做‘星藤杖’。”
好巧,好想认识一下这个人,也许我们会成为朋友,心里默默地想着。
我慢慢地凑近了星藤杖。
它竟好似有生命一般,直立起来,原地打了个转儿,很快地向我扑了过来,猝不及防。
此时,上方那颗拳头大小的珠子突然射出了一道耀眼的青光。不偏不倚,刚好打在了我心脏的位置。瞬间,四肢无力,心里一阵空荡荡的。我无意识地张开双臂,抱住了它。星藤杖在我的怀里显得十分巨大,我小小的身躯堪堪只达它的一半,不由得看着它,尴尬的笑了笑。这时,它竟扭动着身体,开始变小。一直到那颗拳头大小的珠子可以靠在我的肩膀,它便如同小孩子一样,在我的肩膀上蹭来蹭去。
凉飕飕的,我不禁打了个喷嚏。它果断的往后斜了斜,迅速地躲开了。很快,它又开始尝试着靠近我,小心翼翼地围着我转了一圈,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一番,随后,又美滋滋的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这一次,它的温度开始升高。抱着暖暖的它,无比舒适。
“来!”
一声轻斥,星藤杖飞入手中。他挽起我的手,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