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谷宝手里的棒子停在谷雨举起的掌心里。
谷雨抢过谷宝棒子，回身打在王鹏右肩膀上，“滚，你滚啊！”
王鹏被打傻了，抱着脑袋就蹲在了地上。
“我姐让你滚！听见没有？”谷宝恶狠狠地踹了一脚。
“小骚货，你还敢动手。”王翠不舍得打儿子，打谷雨她可不手软，一把掌甩在谷雨腮上。
“谷宝，鼻子里插大葱装得什么象，谷雨早晚要嫁给表哥的。”谷玉谄媚地扶起王鹏，抻了抻她表哥皱巴巴的衣服。
谷宝瞪他二姐一眼，一把将谷雨扯过来挡在自己身后。
“等着，谷宝你等着。”王鹏扯过他姑脖子上的金链子，逃出似的地跑了。跑到院外，扶着谷家的木栅栏，踮着脚喊道：“谷雨你记着，早晚你得脱光了来求老子。”
谷宝弯腰捡起半块砖头就扔了出去，王鹏夹着尾巴跑了。
王翠摸着光秃秃的脖颈，脸黑得跟锅底灰似的，
“骚Ｂ，你就是打狗喂猪的命，等着穷一辈子吧！”张扬舞爪地要打谷雨。
谷宝挺着胸脯向他妈顶去。
“死丫头，和你那个狐狸精妈一个德行，就会装可怜糊弄男人。你看看清楚，他是你弟弟，和你一个爹的弟弟，连他你也不放过？”
“妈，你说得是人话吗？”谷宝恼了，凶他妈一通，推着谷雨进屋，“姐，别理她们。让我瞧瞧你的通知书。”
谷宝将双手在衣服上擦了好几遍，才捧珍宝似的看谷雨的录取通知书，眼睛里闪耀着喜悦的光芒，“姐，你别担心，我供你上大学。看！”
放下通知书，谷宝怀里掏出一个漂亮的塑料发夹，上面镶嵌水钻，“城里人都戴这个，我帮你。”男孩笨手笨脚地将谷雨的头发夹上。
“好看。”谷雨眼含水雾朝镜子的男孩笑笑，“弟，姐不念了，我好好读书，姐供你。”谷雨揉揉谷宝的头发，系上围裙拎着猪食桶喂猪去了。
她没时间凭吊自己的不幸，她这辈子就这样了，谷宝不能这样。
当晚，谷宝扔下一张纸条说是进城给他姐赚学费去，急得谷雨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几天后，公安局的人找到谷家。
“谷宝被骗走一个肾，命在旦夕，家属去看看吧！”
王翠眼一翻晕了过去，俊生当时就被120拉走了。
谷雨脑袋嗡了一声，天旋地转扶着警车挪上去，警车呼啸而去。
“SHIFT，废物！啪！”一计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方博的脸上。“我只让你看住那少年，谁让你……”
说话人的脸上杀气腾腾，额上青筋暴起。
“对不起，是我疏忽。我不知道那些人是干器官买卖的。”方博后悔，好好一个青年被他毁了。
“还不去联系肾yuan。”男子怒吼如一头嗜血的狮子，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是，是，是。”
谷雨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窗户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少年，心如刀割，往事聚上心头。
“姐，吃吧。”肥嘟嘟的小男孩子递过谷雨一个煮熟的鸡蛋，“我都吃好几个了。”他推着谷雨的手把鸡蛋送到谷雨嘴边，偷偷地咽着唾液。
“姐，你骑得真好！”少年扶着谷雨骑自行车。
“姐，你看！好看吧。！”谷宝笨拙地将一个头花系在谷雨头上。
“姐……”一声声饱含着真情唤呼，温暖润泽着谷雨渴盼亲情的心。
……
长在自己背上的奶娃长大了，长成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少年。可他怎么了，怎么一动不动是躺在冰冷的床上。谷雨害怕极了，她怕这个唯一给了自己亲情的人就这样从她的生命里消失。
“你怎么那么傻，姐都说了，姐不念了，姐养了好些猪，姐供你上学，姐给你娶媳妇。弟，弟，你醒醒！”谷雨一下一下地抽着自己的脸，她多希望躺在里边的是她。
“患者左肾被摘，右肾感染，功能正一步一步衰竭，若不换肾会危及生命。”医生的话刀子一样凌迟着谷雨的心。
“医生，摘我的肾，摘我的肾给我弟，两个都摘了给他。”谷雨跪在医生脚下磕头如捣蒜，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谷宝死，如果可以她愿意替她死。
“姑娘，即便是换你的肾，也需要庞大的医疗费，你确定你能负担吗？”
“能，我能，只要我弟能活。”谷雨抱着医生折腿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细弱的稻草一样。
“你先起来，我安排给你做配型检查。”
公安局的人已和王翠简单说明的情况，谷宝为了钱自愿卖的肾，摘肾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犯罪分子在逃，公安机关正在全力抓捕。
“钱？”王翠哭天抢地奔到医院，瞅一眼儿子，便一把薅住谷雨的头发，死命地往墙上撞。“骚货，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要不是因为你宝儿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谷雨也不反抗，木偶似的任由王翠打骂。如果她死，谷宝能活蹦乱跳地自床上下来，她愿意去死。
护士哪能容王翠这么闹，一顿喝斥王翠才松开谷雨。
谷雨披头散发，头靠在墙上颓然地滑坐在地上，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哪位家属随我去交下住院费。”
谷宝昨晚入院，是公安局帮着垫付的钱，他住得是重症监护室，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钱在撑着的。
“护士，别停我弟的药，钱我一定交。”谷雨无力地爬起来，她没有时间伤心难过，没有时间唉叹自己的命运。
“走，跟我走。”王翠也不哭了，拽着谷雨的头发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