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吹来凉爽的晚风,谷雨觉着惬意,摆了一下午的货,身上有点酸,这种真实酸楚让她心里很安稳。
肖遥眸底已卷起风暴,漆黑的眸子遮天的乌云似的。
周兰心没上楼,一直陪着等,没话找话地搭茬,只是她说得多,那二人听得少。
十点二十九分,谷雨踩着点回来了。
肖遥悬在嗓子眼的心脏落回原来的位置,虎视眈眈地盯着谷雨,恨不能把谷雨生吞了。
雷一鸣经过谷雨身旁,拍拍她的肩膀,贴在她耳边悄声说:“自求多福吧!”潇洒地一转身带着被路灯拉长的身影走了。
“谷雨,亏你今天回来的早,要不然还得让人家等着。”周兰心亲热地挽着谷雨的胳膊,脸上带着嗔怪的表情。
“早?”这还叫早,雷一鸣觉着自己抱着一捆火药马上就能把自己炸个粉身碎骨,脚底抹油还是快点溜吧!
谷雨盯着周兰心谄媚的眼神,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怎么回来了?”谷雨先是吃惊,再想想昨天雷大少的暴怒,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我回来还要向你报备吗?”肖遥的语气里夹杂着怒气,那神情极像出差的丈夫临时回来捉JIAN似的。
谷雨听他言语不善,转身就要上楼。
“回来。”猝不及防谷雨被肖遥抱了个满怀。
“跟我走。”
谷雨手蹬脚刨在肖遥怀里泥鳅一样不安份,“放我下来,你这神经病。”她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绝对有间歇性精神病,喜怒无常,他的世界里毫无道理可讲。晚上还得查寝的,她很喜欢她的大学生活好不好。当初是谁非逼着她来上学的,这会强迫自己不守学校的规矩,这书她还要不要念?
谷雨越反抗,肖遥抱得越紧。在女生们的欢呼起哄中,谷雨被肖遥强行带走。
周兰心急忙报到保卫科,她想明儿一早谷雨夜不归寝的事便会闹得人尽皆知。可惜她错打了主意,雷一鸣虽然嘴上耍横,可人家一转身就跟学校打招呼了。
“啪!”肖遥用脚带上门,喘息开始急喘。天知道他有多么想念她,天知道他如何没天没夜忙完手头的工作,就为了早点回来见她,可她倒好,打工,居然敢出去打工,今天一定要好好惩罚她。
谷雨披散的头发遮住她苍白的容颜,她的头一下一下地撞着床头,好吧!还是晕过去吧!谷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着,眼前的光晕变得模糊不清,她如愿以偿地晕了过去。
她心里明白,他对她只是占有无关爱情。
爱情?她这样的人没资格追求爱情。
清晨,谷雨苦着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脖子上一颗颗饱满圆润的草莓招摇地笑着。
谷雨不化妆,包里也没遮瑕粉一类的东西。挤出牙膏均匀地涂在脖颈上,牙膏一干底下的草莓便张狂地露出了笑脸。
肖遥眼睛还没睁开,迷迷糊糊地进了洗手间,搂过谷雨就啃她的脖子。
谷雨没躲,肖遥嘴里薄荷的清爽蔓延开来中,带着点辛辣挺难受的。推开谷雨,低头往白皙的脖子上一瞧,好嘛,刮大白似的,厚厚一层牙膏。
“死丫头,我如此辛苦,就这么点成果,你还想盖住?擦了。”肖遥将毛巾沾湿,按着谷雨就擦。
“这个样子,我要怎么上学?”谷雨立着眉毛,小脸气的通红,恶狠狠是指着自己的脖子。
“上学,不必了!结婚吧,咱们结婚。”肖遥扔了手里的毛巾 ,丢给谷雨一个背影。
结婚?谷雨傻了,她就没想过,他真的会娶她。也好,既然他想,那就结婚吧!可是她好想上学,算了,在他面前她没资格提要求。
没有婚纱,没有婚宴,没有亲朋友好友的祝福。
小红本发下来的时候,肖遥在谷雨的无名指上套了一枚巨大的戒指,轻轻吻子吻她的额头。两人住回东郊的别墅。
婚后,肖遥陪着谷雨回了趟林矿。
“啥?结婚了?还没给彩礼呢!”王翠小声地嘀咕着,心里想得却是谷雨哪辈子做了好事,嫁了个有钱人。
“好,结婚好。”俊生的脸老树颇似的笑得裂开了,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就是立马死了也闭上眼睛了。
谷宝盯着肖遥上下打量,还算是满意。“姐,你受委屈了。”说完,出门往院子里抓鸡去了。
“弟,好好养着身体。”谷雨看着一天天强健起来的谷宝,一切她都认了。
吃过饭,肖遥要带谷雨走,俊生送到门口,贴身兜里掏出一个红布包,小心翼翼解开口袋的绳子,用食指挑出一根火灿灿的链子,差点没晃瞎王翠的眼睛,“金,金项链……”
“谷雨,来。”俊生招手,笨拙地将琏子戴在谷雨的脖子上。
“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谷俊生抹着眼泪,脸上却漾满了幸福。
谷雨摸着脖子上的链子,心口、鼻头 都酸酸的。
“肖遥,谷俊生穷,陪送不起好东西,你记着谷雨是我的心尖儿,你欺负她,我跟你拼命。”谷俊生抹了把眼角,语气异常坚韧。
谷雨哭着跪在地上给俊生磕了三个头,一狠心钻进车子。
回来后,谷雨的情绪一直不高。好在肖遥没两天就又走了,东郊有一个保姆一个司机陪着她。
蓝筱被雷一鸣的死缠烂打折磨疯了,她都换了好几家医院了,那家伙的鼻子比狗还灵,总能找到她。
她看着新单位大门上的牌匾,嘴角带着笑,她就不信,这次他还能找到她。
汪静的飞机刚落地,肖鼎已经在机场内等着了。
“老公。”只半年时间,汪静的脸上的胶原蛋白流失的有些严重,脸颊已不复先前的丰满,抵挡不了地心的吸力,嘴角处皮肤无力地向下垂着,眼睛肿胀得黯淡无光。
“别担心,让安琪他哥去试试。”肖鼎搂着妻子,神情也很凝重。
“他?”汪静摇头,指着他救命,还不如直接等死。
“我让老爷子和他说。”肖鼎也没把握,他都多少年没见着儿子了,若不是安琪命在旦夕,恐怕他永远也想不起来他还有个儿子。
汪静满腹心事地上了车,女儿血型随了她,纵然他乐意,也未必能行。
“最好让患者的兄妹来做配型。”医生的话重重地敲在汪静心上,绝望打击着汪静。
“没事,实在不行,咱们再生一个,脐带血不是最好的吗?”肖鼎握着妻子的手,这个女人就是他的软胁,当初若没有遇上她,他现在还会窝在这个僻远的省会城市吗?可他乐意,人活一辈子图什么,遇上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值了。
“再生一个?我都四十九了。”汪静绝望地苦笑,老天爷,你要惩罚,就惩罚我,饶过我安琪儿。
夫妻二人没回家,直接去了军区大院。
肖老爷子一听孙女得了白血病,那血压水泵似的直接就蹿上去了,吓得贴身医生脸都白,急忙拿出降压药。
“爸,您别急,有救,还有救呢。”肖鼎抢过降压药递给他爸。
“好好的孩子,非得送出去,我孙女要是有个好歹,我饶不了你们。”肖老爷子参加过解放战争,上过朝鲜战场,战功赫赫,如今老了,脾气一点没变,还是火暴。
“你们俩干过什么好事?就算给我生了安琪,好好的孩子非得送出去,如今闹成这个样。国外医学不是发达吗?怎么不救。”老爷子吃了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火气。这些儿孙也不想想他们是怎么拼了命,流了血把江山打下来的,天下太平了,好日子过了没几天,就嫌国内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好好的孩子非得出国。唉!老爷子越想越来气。
“需要兄弟姐妹捐骨髓。”汪静低声下气的,她当初怎么进这个家的,她记得一清二楚。
“给你儿子打电话,让他去。”肖老爷子没理儿媳妇,对着儿子吼。他老了,只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哪个都不能有事。
“爸,你也知道,他不听我的。”肖鼎心里叹气,他儿子,啥时候当他是爸了?
“废物,打电话。”勤务兵急忙拔号。“你回来一趟,你妹妹需要你捐骨隋。”老爷子说得轻飘飘的,就好像在说,回来买二斤苹果那么简单。
“我妈就生了我一个,我哪来的妹妹?”电话里说得清清楚楚,语调冷冰冰的。
“你,臭小子。”孙子不买帐,老爷子气得直翻白眼。这要是年轻的时候,他可以亲自去把那个没情意的臭小子捉回来。可是现在——
屋里的空气有些紧张,落地钟摆一左一右地摇着,每个人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