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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千宁淡定自若地跟着轩辕烨走到已经安排好的位置上,只当自己看不到那些或是鄙夷或是嘲笑的目光,还未等言千宁来得及坐下,太监尖细的声音又再次响起,“皇上驾到。”

言千宁低下头去,屈身行礼,只见一双墨色绣金线龙纹的鞋在自己面前闪过,步履沉稳,片刻之后那浑厚的声音响起,“平身。”

“谢皇上。”言千宁也随着众人直起身来,偷偷看了一眼玉阶之上的九五之尊,难怪皇上最讨厌朝臣们提起立太子的事呢,看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那浑厚的嗓音,走起路来的铿锵有力,等他死还早着呢,现在提立太子的事情不是咒着他死吗?

整场宫宴,言千宁都在尽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一言不发,甚至连动都很少动,可是偏偏那御座之上的皇帝仿若心血来潮一般,突然一脸笑意地看向了言千宁。

“烨王妃身体可好了一些?”玉阶之上的皇帝问得格外地亲切。

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何有此一问,但是言千宁也只得硬着头皮答下去,“多谢皇上关心,臣媳已经好多了。”

“嗯,那就好,也省得丞相大人担心了,大婚之后不能进宫请安也就罢了,回门总是要补上的,选个日子让烨儿陪你一起回丞相府看看,想必丞相大人也是极想念自己女儿的。”皇上一脸的笑意,看起来甚为和蔼可亲,其实那话里句句暗藏刀锋。从皇上的话里,言千宁猜测大概轩辕烨用自己身体有恙的理由搪塞了大婚次日的进宫请安。

“多谢皇上体恤。”丞相大人连忙起身谢恩。

“多谢皇上。”言千宁也是跟着谢恩,皇权之下,自己哪有说不的权利,他说赐婚自己就要嫁,他说让自己回门,自己也反抗不得,不过这也恰好遂了自己的心意,她想回去看看铭儿。

谢恩之后,言千宁淡定自若地坐下,悄悄地握紧了手里的酒杯,片刻之后又是松开,旁边的轩辕烨只是看着并没有说话,心中却是在暗自思量着什么。

除了这个小插曲还有旁人偶尔投过来的打量的眼神,这场宫宴对言千宁来说不过是平淡无味,而这期间自己的父亲始终没有看自己一眼,眼睛扫过偎在轩辕琪身边笑得很是娇美的言云清,言千宁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此刻柔弱娇美的她跟以前那个自己见识过的,阴狠毒辣的她真是判若两人啊。

上座的皇帝看起来似乎很是高兴,很快便有了醉意,就提前退了席。言千宁看向那些身姿翩然的舞女,一时倒也入了神,她曾经见过娘亲跳过一次舞,那一舞,她相信世间没有任何女子能够及得上。记得自己刚刚懂事的时候就经常问娘亲,爹他为什么从来不来看她们,娘亲从来没有回答过,后来自己终于知道了答案,却是在娘亲临终之前。

宫宴结束,众位官员都相继散去,言千宁也随着轩辕烨走出大殿,可是刚走出没多远,轩辕烨便是嘱咐言千宁在原地等着自己,理由是……人有三急。

言千宁轻笑,果然再怎么尊贵的人也是人,也无非就是吃喝拉撒睡,看着轩辕烨走远,言千宁也安静地等在原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看起来分外寂寥。

片刻之后,言千宁看到一个人影从不远处走来,正欲回避,可是那人的目光偏偏看了过来,言千宁无奈只得上前行礼,“臣媳见过皇上。”

皇上也是一愣,没想到竟会在此地见到言千宁,“免礼,烨儿呢?”

“启禀皇上,王爷……内急。”

“既然如此,你来陪朕坐会儿吧。”说完之后,皇上率先走进了旁边的凉亭中。

言千宁猜不透皇上此举是何意,但是皇上的话岂有人敢违背,心中暗暗警惕,便也跟进了亭中。

“无需拘谨,坐吧。”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言千宁可不敢放松警惕。

“谢皇上。”

“烨儿对你还好吗?”

不是明知故问吗?“很好,多谢皇上关心。”

皇上盯着言千宁的脸看了半晌之后,微微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可惜这么美的一张脸竟然有这样一块丑陋的胎记。

言千宁沉默不语,皇上又是开口,“你的娘亲当年也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只可惜红颜薄命。”说到这里,皇上心中想起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她们两个……

“没想到皇上还记得家母。”

“自然是记得,当年……”皇上眼睛里似乎在回忆往事,可是却没有再说下去,“你母亲临终之前是否有交给你一枚雕着芙蓉花的玉佩?”

言千宁惊讶,这件事皇上怎么会知道的?“回禀皇上,是有这样一枚玉佩。”

“好好保管,那枚玉佩对你母亲来说很重要。”

“是。”言千宁心中有万千疑惑,嘴上依旧恭敬地应着,皇上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娘亲的事?

皇上突然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言千宁道:“今天是朕五十岁生辰,那些人便迫不及待地等着接下朕的皇位,他们表面上恭恭敬敬地说着万岁,其实心里都想着朕尽快死去,整日里都在算计着朕的皇位,你说朕应该怎么做呢?”今天是自己的寿辰,本是高兴的日子,可是一想到那些盼着自己尽快死掉的儿子们,他心里就堵得很是难受,本想着自己一个人出来散散心,却没想到碰到了她。

言千宁沉默了片刻,瑟瑟的秋风吹起她的墨发,有一缕飘进了她的嘴角,言千宁用手轻轻拨开,声音如秋日清晨的薄雾,“这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又何须在意这些,就算他们再怎么想要,也得看皇上您想不想给,只要您不想给,他们就算再怎么争破了头都没用,给不给、什么时候给,这些都掌握在皇上您的手中。”听皇上刚刚话里的意思,他心中似乎还没有一个皇位继承人合适的人选。

言千宁的话音落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时间,周围安静得出奇,言千宁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轩辕烨归来,看到凉亭中的两人,脸上闪过诧异,父皇跟她在说什么?来不及细想,轩辕烨走进凉亭中,“儿臣见过父皇。”

皇上依旧是一脸的笑意满满,很慈爱的模样,“行了,宁儿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很长时间了,赶快回府去吧。”

“要儿臣送父皇回宫吗?”轩辕烨注意到旁边并没有皇上的侍从跟随。

“不用了,你们赶快回去吧。”说完之后顿了顿,继续道:“宁儿是个好孩子,你以后对她好一点。”

回去的马车上,轩辕烨冷冷地开口:“你刚刚跟父皇说了些什么?”父皇没有理由会对她另眼相待。

“皇上说他的儿子们都在盼着他死。”言千宁据实以告。

“你!……”轩辕烨脸色巨变。

“烨王爷紧张什么,皇上知道的远比你们想象得要多得多。”否则也不会把自己赐婚给轩辕烨了,皇上毕竟在位那么多年,权谋什么的,这些王爷跟他比起来终究还是太嫩了。

“这是父皇亲口跟你说的?”

“是。”没有人喜欢别人整天觊觎着自己的位置,就算那是自己的亲儿子,这些王爷们在互相倾轧的时候,却忽略了皇上心里的想法,他们表现得越出色,就表明他们越是迫切地想要登上皇位,而在皇上的心里则会认为他们越是希望自己早死。如果真的想要那个位置的话,这种时候还是尽量地隐藏锋芒为好,也能在皇上的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回到烨王府之后,轩辕烨派人送了言千宁回自己的院子,言千宁先是打了井水洗脸,冰凉的水泼在脸上,言千宁觉得清醒了好多,脱下身上繁复的宫装,只觉浑身轻松,言千宁拿起床上的玉佩,对月而照,光彩流转,这就是皇上说的那枚芙蓉玉佩,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又是过了两日,有侍女来告知言千宁回门的事情,既然皇上已经金口玉牙说出来了,那补办回门也是在意料之中,言千宁面上有着明显的喜悦,因为能够见到铭儿了。轩辕烨却是一脸的阴郁,丞相在朝堂上跟自己作对已久,自己每次见到他都是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还要亲自去他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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