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知晓是我？”胥子陌声音依旧清亮，却少了几分冷然，这是第一次，有人跟自己说：你回来啦。
言千宁微微勾起嘴角，“你身上的味道。”
这是胥子陌救回言千宁以来，她第一次露出笑容，明媚耀眼，夺人心魂，即使那双眼睛看不见，却依旧如沾了清泉一般的清亮。
胥子陌轻叹，今年的冬天似乎没有往年冷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言千宁的眼睛也渐渐好转，此时已经能感受到细微的光亮了，汤药也是每天按时喝着。
这天言千宁喝完药，拈起一枚侍女放在她手边的蜜饯，正欲放入口中，却听到了悠扬的琴声，“是谁在弹琴？”言千宁疑惑出声。
“是主上。”主上的琴声极其动听，偶尔会弹上一曲。
“那这么说，这里离他住的地方应该不远。”能听得这么清楚，应该隔得不远才对。
“是的，小姐，这里距主上住的地方很近，小姐要去看看吗？”虽然主上一向不喜欢人去打扰，但如果是言小姐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还是不要了。”言千宁担心会打扰到他。
片刻之后，刚刚去取新炭的侍女进到屋内，语气中带着欣喜，“小姐，外面下雪了呢。”
“下雪了啊……”应该很美，可惜自己看不到。
那侍女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了，连忙道：“小姐不必难过，主上说了，过不了多久，小姐的眼睛就能好了。”主上说的话从来都没错过。
言千宁轻笑着对身边的侍女道：“可以扶我去外面吗？”就算看不到，能感受一下也好。
一走出温暖的房间，冷风霎时袭来，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这种真实的感觉让言千宁觉得欣喜，言千宁伸出手去，雪花一遇到温暖的手掌便融化成水。
远远地有脚步声传来，言千宁心中暗道，现在自己都能听到这么远的脚步声了，耳朵倒是灵敏了许多，而且她听得出，这是他的脚步声。
“见过主上。”侍女们齐齐屈身行礼。
“怎么出来了？”胥子陌微微皱眉，言千宁却是看不到。
胥子陌伸手轻握言千宁的柔荑，很凉，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厉眸扫向言千宁身后的一众侍女，侍女们均是被那冰冷的眼神冻得瑟缩了一下。
言千宁因为胥子陌的动作愣了片刻，很快却又感受到周围气氛的压抑，似乎明白了什么，轻笑道：“是我自己硬要出来的，这一场初雪怎可辜负？”
雪花落于言千宁墨色的发间，胥子陌伸手拂去，“陪我喝杯酒可好？”
言千宁是不会喝酒的，却是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胥子陌一把抱起言千宁，“寒影宫有个赏雪的好去处。”
言千宁没料到胥子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心下暗惊，他最近似乎有些不太一样，言千宁低下头去，眼睛里闪过沉思，胥子陌是何等懂得察言观色之人，见言千宁这副样子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他并未开口。
雪落无声，两人似乎走了很久都没有停下来，言千宁正欲开口相问，便闻到梅花的清香。
“这里是梅园。”胥子陌轻声告知。
胥子陌把言千宁放于落雪亭的软榻之上，顺手为其盖上了绒毯，外面下着大雪，亭中燃着火炉，很是应景。
修长的手递过来一只酒杯，“喝一口暖暖身。”
言千宁伸手接过，两人的指尖相触，却是言千宁的手指更凉，酒是温过的，言千宁犹豫着轻啜了一口，清新的酒香在唇齿间蔓延开来，言千宁心想也许以后自己会喜欢上这种味道。
“其实……你不必对我这么好的，我……”
“怕欠我人情？”胥子陌打断她的话。
言千宁沉默，胥子陌执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又没有让你还，你怕什么？”
胥子陌伸手解下自己腰间的芙蓉玉佩，“关于这两枚芙蓉玉佩，你知道些什么？”
言千宁的纤手拂过自己腰间的玉佩，这枚玉佩的来历，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娘亲就跟自己说过。那是娘亲跟自己的好姐妹一起买下的，一模一样的两枚玉佩，用来做彼此感情的象征，她们还曾经约定，如果生了儿女，就用这枚玉佩作为定亲信物，结为儿女亲家，但也只是一时的戏言而已。记得当年尚且年幼的自己问起娘亲那位好姐妹的下落时，娘亲脸上哀伤的表情，她说她死了，因为一份孽缘。却没想到在多年之后，自己竟然会被娘亲故人的儿子所救，也许是娘亲她们两个的情谊相牵吧。
“娘亲说，这枚芙蓉玉佩本有两枚，另一枚在她闺中密友的手中。”
“没有其他的了？”胥子陌轻问。
言千宁的手紧了紧，“没有。”自己曾经追问过娘亲所说的那段孽缘是什么，可是娘亲始终都没有告诉自己。
胥子陌也不再追问，大雪静静地飘落于四周，红色的炉火映得佳人脸色微醺，男子闲雅的坐着，一双幽深的眸中有着沉思。
大雪接连下了几日，整个大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眼看着半月就要到了，可是言千宁的眼前依旧是一片模糊，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忧，而对于这种情况，胥子陌似乎也有些意外。
这日，胥子陌亲自看着言千宁喝完汤药之后，再一次为她把脉，言千宁静静地坐着，周围寂静无声，而此时的她却看不到胥子陌紧紧皱着的眉头，旁边的侍女看了胥子陌的表情也是一阵紧张，难道出了什么问题吗？
而言千宁也终于意识到了情况似乎有些异样，试探着开口道：“情况是不是很不好？”
胥子陌收回手，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恢复得有些慢而已。”
言千宁不知道他这样说是真的，还是在安慰自己。
“从明天开始，我每天会过来为你施针，这样你的眼睛也能好得快一点。”胥子陌的语气平淡，可是如果是熟识他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的表情很不寻常。
“麻烦你了。”
胥子陌却是突然伸手抚上言千宁的青丝，语气中有着不可置疑的坚决，“我会让你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