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痕走了,走的萧瑟,走的落寞。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心里除了酸楚、歉疚,便是孕育生命的小小满足。
但偏偏日子不能有一时的清净,听着越来越近的凌乱脚步声,我抬起手轻轻敷在眼睛上,这种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记忆中,只有萧逸痕知道如何解这紫玉之毒,枭然要想活命,非逸痕出手不可,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可眼前,形势不明,每在这里多呆一天,就会多担惊受怕一天。
“奴婢恭迎长公主殿下!”整齐的参拜声钻进我的耳膜,让我不得不睁眼面对这棘手的现实,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都起来吧!”娘亲的语调平淡无波,是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淡,是天生的王者气息,“王后的药喝了吗?”
听到这儿,窝在软被下的手蓦然收紧,逃避又怎样,看来又是一场苦战。
“回长公主,娘娘她……王上……”领头的小宫女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娘显然是生气了,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再煎一碗药来!”她就是这样一个不怒自威的人,明明没有分毫的逼迫,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惧怕。
听着渐渐退出房间的整齐脚步声,我微皱了下眉头,闭上眼低声说道,“娘,我肚子里的也是您的孙儿,您怎么忍心?”
一时间屋里静谧无声,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娘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传来,“只有你和逸痕的孩子才是我的孙儿,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小宫女颤颤巍巍地把重新煎好的药交到娘亲手中,旋即退了出去。
“你做出了如此不贞的事,难得逸痕不追究,你还想留下这孽种吗?”我的样貌虽然与娘十分相似,却半分也无她的冷艳气质,那是一种浸透骨髓的寒。
苦笑着看着那一碗可能会夺走孩子的药汤,我抬眼问道,“难道半壁江山都不能换得两条卑微的生命吗?只要放过枭然和孩子,我愿意在这吃人的深宫中孤独终老,从此再不问世事,不思凡尘,不念旧人,还不可以吗?娘!”
她似是没有听见我的话,对着窗外喊道,“来人啊!”接着四个宫装打扮女人应声而入,我心里暗道,这几个人步履稳健、气息淡泊,隐隐带着练武之人的煞气,绝对不是普通的宫女。
眼睛没有半刻离开过越来越近的危险气息,我右手逐渐向腰际摸去。
“别找了,龙翼我已经替你收起来了!”看着我无措的样子,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了然的笑容。“既然你不愿顺从,那我只有选择强迫了!”
说话间,那四人早已扣住我身上各处大穴,短暂的挣扎过后,我渐渐平静下来。看着越来越近的药碗,胃里泛起呕吐的欲望。此时,也许我可以选择紧闭牙关,拼死不喝药,但是结果一定不会有任何差别。
脑中突然有一套招式浮现出来,翩翩舞动、灵活迅捷。我忽然停滞的动作反而让在场的五个人错愕了一下,但是钳制我的力道并没有丝毫减弱。屏住呼吸,暗暗把全身内力都聚集心脉一处,冲破穴道在此一举,必须全神贯注才行。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我屈服了的时候,银色发丝遮住的嘴角轻轻上扬,一套漂亮的游龙戏凤打的他们措手不及。冷冷地站在大殿中央,睥睨着脚下的四人,“游龙戏凤者,置之死地而后生,欲想取之,必先予之!”
“倒是没防备你这点,不过……”娘亲盯着我慢慢地说道,“困兽之斗,虽勇而不足惧!”
我心中佩服她的冷静、睿智,不过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刚刚一番打斗,附近的宫人们必然已经察觉异状,相信不出片刻,就会有人赶到这里,而我要的不过就是观众而已。
“娘亲口口声声称我为王后,行动中可有半分对我的尊重?”我身着一袭白衣,此刻看来竟有一丝遗世独立的味道。“还是娘觉得,我这个王后不过是您云萝长公主想立就立想废就废的摆设而已?”
我丝毫不再掩饰自己的嘲讽之意,我就是要激怒她,我就是要炉中之火烧到最旺,如此,待到喷发之时才能绽放出最绚烂的火花!
听了我的质问,她身躯微微一震,却旋即冷静了下来,对着屋内的那四人命令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话语中隐含着怒气与不甘。
远远看到总管太监领着一大队人马奔跑而至,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看在众人面前,是你的威信重要还是我的地位重要。不等那四人上前,我便以拂尘作鞭,尽情挥洒起来,心里默念“夺我孩儿性命者,杀!”
娘亲不知道,自从我恢复记忆,内力竟三倍于从前,这几人此刻早已不是我的对手。刚刚被钳制,实属突然,现在哪还会给她们翻身的机会!俯视着瞬间被我打趴在地的刽子手,我冷冷地说道,“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哀家才是这后宫的主人!”
手上的拂尘被血染的鲜红,散着腥味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上,邪魅妖娆。门口的宫人们早已吓的双腿发软,一个个扑通扑通全都跪了下来,喊着,“娘娘饶命”。
我就是要这里到处都沾满血,我就是要让他们害怕,我就是要每个人都记住违抗我只有死路一条!这样他们才会知道谁是主子,谁不能惹,“在场的都给我听清楚了,再有敢狗仗人势伤害我腹中胎儿者,我萧文儿绝对会让她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清冷的大殿内,我与娘亲静静地对视着,没有半分退让。弱者没有在阴谋争斗中生存的权利,因此若想活着,便要先品尝死亡的味道。于绝望中寻找希望,于疼痛中品味人生!
一阵风吹过,银色的长发随风扬起,赤红的双目满是仇恨怒火,此刻的我犹如地狱修罗涅槃重生,遇神杀神,遇魔杀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