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动的什么心思,楚微怎会不知,以前容忍她们是不想为爹爹跟祖母添堵,再加上她生性冷淡,懒得与她们计较罢了。
可经过方子予这么一搅和,她明白什么都不管不顾终究会被人欺上心口。而且重生前刑场上,秦琴雅母女一直低垂着头,楚微总觉得不妥,似乎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齐媒婆这么说可不对了,婚配事宜岂能儿戏,如实通告男女双方状况本就是你的职责,一句妇人不晓天下事便将一切推托得干干净净,这说得过去吗?”
齐媒婆脸色一白,楚微接着意有所指道:“再说东夏四少的大名谁人不知,连微儿这样不爱出门的也略有所闻,齐媒婆会不知?”
楚微有意无意扫了眼秦氏,此时楚微的贴身丫鬟紫儿接过秦氏手下丫鬟递来的茶碗,伺候楚微喝了两口,楚微又道:“当然,侯府事宜烦琐,秦夫人操碎了心,一时疏忽不足为奇。”
听到这秦氏再没有表示也太说不过去了,她抄起李家独子的画像,摔到李媒婆身上,怒道:“好你个李媒婆,给你脸面还不知反省,欺我忧心女儿婚事便糊弄侯府!我看日后还有哪户大人家聘你做媒,滚!”
李媒婆脸色可好看了,像戏子般变幻无穷,想反驳吧可秦氏又得罪不起,不反驳吧她的名声铁定会一落千丈。再三权衡,还是小命要紧,齐媒婆狼狈的抱着画卷跑走了。
秦氏叹了口气,深恶痛绝道:“我看那齐媒婆能人所不能,宣国公府我那自小体弱多病的同胞庶妹年前终于讨了户好人家,要知道三十五高龄已是一大门槛,明里说能嫁出去那是造化,实则是李媒婆本事。还有中尉府嚣张跋扈的嫡出大小姐,嘴里老嚷着不嫁,气得家中二老直骂孽障,结果还是让齐媒婆摆平了。唉,哪里想到到了我们定国侯府这儿,她竟如此不厚道想暗度陈仓,差点害了我们微儿。”
楚微贴心的帮秦氏抚背,温声道:“何必为一小人动气,秦夫人说的二位小姐表面上是嫁得风光,可内里如何谁说得清,夫人庶妹本已体弱,所嫁夫君又是病痨子,岂不是雪上加霜。中尉府大小姐更可悲,据说其夫已毒打死了三个妻子。齐媒婆哪是本事,不过投机取巧罢了。”
那两位高龄小姐能嫁出去已是奇迹,就算对象多不靠谱,也没人愿意追究,而且名门望族最要面子,有什么丑事也会尽量压着,有苦自己知罢了。
一番话下来,秦氏显得越来越尴尬,仿佛被人用针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再说背上那手力道虽柔和,秦氏却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楚微取过边上的茶碗,吹了两下,摆至秦氏手中:“夫人刚刚帮微儿处的这几位对象家世的确尚可,但……据闻霍三公子声如雌鸡,举止扭捏,不喜女子碰触,有丫鬟不小心碰到他竟惨遭杖刑。吴二公子不爱见人,居处清雅,青竹比比皆是,想必手中的翠竹拐杖是顶好的。至于陈大公子,倒是文武双全,一切正常,只是高坡之战后,他遣散了院里所有侍妾及通房丫鬟。”
哼,秦琴雅选的人一个好男风,一个是瘸子,一个已经不能称之为男人,若是她真的嫁过去日子可真谓水深火热,却又哭诉无门。
秦氏稳稳的捧着茶碗,大骇道:“有这等事?糊涂,太糊涂了!不行,不能再教那齐媒婆害人,迟些日子定要跟徐夫人,公孙夫人她们说说,别再聘那不厚道的。”
三言两语,最终还是把责任还给齐媒婆,楚微实在有点佩服秦氏的机智。
楚微退离秦氏,微微欠身,道:“时候不早,祖母该惦念微儿了,各位,微儿先告退了。”
秦氏眼中的亮光微闪,柔声道:“去吧,别让老祖宗等急了。”
楚微前脚刚走,楚芝琳便耐不住了,语气古怪道:“这楚微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说的话好像句句带骨!”
秦氏收住笑,若有所思道:“不是好像,简直是。奇了,究竟发生什么让她看起来像变了一个人?”
楚芝琳发出一声嗤声:“变来变去还不是变不了凤凰,这贱蹄子竟然讽刺我只配嫁商贾,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货色。她——”
“芝琳!”秦氏一声呵斥,楚芝琳未来得及出口的话卡在喉头,秦氏恨铁不成钢的摇着头,又道:“唉,这糊涂的孩子,这儿人多口杂,有些话不可乱说。”
秦氏打了个眼色,便领着楚芝琳回了秦氏的院落雅然院。
“孙妈妈,去取侯爷上月赠我的玉肤膏来。”秦氏轻轻抚上楚芝琳微肿的脸颊,淡淡道:“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楚芝琳扁嘴,对于秦氏那一巴掌,至今还觉忿忿不平:“娘,你至于下这么重手吗?女儿又没说错,她根本不该姓楚,不过是个杂种!”
闻言,秦氏狠心拧了她的脸一把,慎重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长心眼的糊涂虫!”
“啊——娘你疯了——很痛——”
“我就该再狠一点,让你痛个彻底醒一醒,楚微的娘是什么人,她可是两个老家伙的心肝尖儿,十个百个你都比不上。你说她的女儿是杂种,说她不姓楚不是讨死吗?娘尚且打你一巴掌,纪氏只怕会撕了你一层皮,老侯爷现在不在了,侯府最大的表面上是侯爷,可谁不知道侯爷事事以他母亲为先!”
“二小姐,你也该懂点事了,夫人百般忍耐还不是为了你跟三少爷。”孙妈妈帮口劝导,顺便将药膏交给秦氏。
秦氏挖了点药膏,轻轻涂在楚芝琳脸上,怜惜道:“你讨厌楚微,娘又何尝不恨她?还有她那大哥二弟,这么多年了他们何曾唤我一声娘,张口闭口秦夫人秦夫人的,我巴不得撕了他们的嘴。侯爷也是的,心里那女人不过与他处了两年,我呢,二十年了,他却不肯让我靠近他的心半分,究竟是哪里比不上她了,我怎么说也是宣国公府出来的,那贱女人不过是个上不了门面的小将之女!”
说到这儿,秦氏脸上闪过戾气,下手不自觉重了,楚芝琳痛得哇哇直叫:“娘!轻点!”
秦氏很快缓过神来,脸上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不过这么些年来娘不还是忍下来了,芝琳,小不忍则乱大谋,再说楚微对我们也许还有利用价值。”
楚芝琳似懂非懂,却也知道秦氏不会害她。她不喜欢忍,忍忍忍只会憋成内伤,但若是楚微最终下场凄惨,这点内伤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娘,芝琳明晓了,我忍。”
秦氏点点头,笑道:“这才是我秦琴雅的好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