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掌事心头惊异,这聚宝斋就多出来两个女的,那首饰师傅呢?难不成在后院没有出来?还是?真如主子所说,有《首饰集谱》的存在,这刘老头这些年学了那《首饰集谱》,是那补簪之人?
他这般想着,却是不急,只要等着就是了。待那女子来取簪之时,一切便可见分晓。
“多年未见,刘掌柜也不请我这故交进去喝杯茶?”
压下眼底的恨意,刘叔笑了笑,“连掌事,请。”
“多谢刘掌柜了。”说罢吩咐那些仆众在外面候着,连掌事跨步进了铺面寻了个位置坐下,喝起茶来。
沐寒漪本还担心刘叔会一时激动,没想到刘叔对于‘忍’之一字,也已体会至深。聚宝斋的茶水哪里能比得上日进百银的万玉阁的茶水,这连掌事一看就是找借口在拖延时间,等着那女子上门来取簪,待一个结果好回去交差。
沐寒漪见暂时无事,也就寻了那连掌事对门的位子坐下,喝起茶来,很是悠闲。那份气质与从容不迫的态度,倒让那个连掌事注意到了她,问到:“不知姑娘是何人?怎会在这聚宝斋?”
沐寒漪略微抬头,看了连掌事一眼,漫不经心的回到:“哦,小女子就是一潦倒之人,蒙刘掌柜收留而已。”
“哦,原来如此。”眼里原本探索的目光直接变为鄙夷与不屑,也就再也没看沐寒漪一眼。
一群人等了大约一个半时辰,一顶熟悉的轿子才缓缓映入了众人的眼帘,只见那个叫香榭的丫头伸手轻快的挽起轿帘,接了那女子出来。
这一次,那女子着了白色刺绣牡丹上衫,满绣孔雀绕花翱翔浅色罗裙,简单却贵气逼人。袅袅行来,风姿摇曳,步履生花。
像是没有看见外面候着的那一群仆众,女子在丫头的搀扶下慢慢行进聚宝斋坐下,只看向沐寒漪一人。在她眼中,其余的人都不重要。
依旧带着轻薄的面纱,虽然看不见完整的五官,女子绝美的轮廓却是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引人遐想。见到这女子,一直气焰嚣张的连掌事也收敛了自身锋芒。
“半月已过,今儿是最后期限,不知姑娘是否已将簪子修补好?”那女子慢慢开口,声若莺啼。
连掌事只觉得心头“砰”的一声,姑娘?顺着那女子的视线看过去,不就是悠闲的喝着茶,说自己是被收留的那位女子吗?看来是他糊涂了,先入为主,谁说首饰师傅一定要是男的来着?这些年担任万玉阁的掌事,他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不曾听闻,怎么开始就没有想到这一点上去。进来之时,除了刘老头夫妇,可就只余下了这两个丫头啊!想起自己先前不屑的目光,连掌事心里头有些泛苦,待会要将人请去万玉阁怕是难上加难了。
沐寒漪没注意也没有闲暇去注意连掌事那表情变化之大。她只微笑有礼的回道:“当然。”
当然!那女子身子一震,显然是太过惊讶了!失望的次数太多,当真的有人将簪子修补好了之时,她反而不太相信了。
“既然姑娘已经修补完好,那就劳烦姑娘取出来让我检验一下。若是没有问题,我会如约付上余下的五十两黄金。”
“那是自然。”沐寒漪说罢拿出自修补好之后一直置于袖中的红丝锦绒盒,轻轻的放于两人中间的案几上,慢慢的推了过去。
那女子身侧的丫鬟香榭正打算替她打开,那女子却是制止了。芊芊玉手,莹白光泽,就像是上好的玉雕,取过案几上的锦绒盒,指尖却是微微颤抖,透露出她内心的情绪波动。
铺子里,一片寂静,几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看着。
“啪”的一声,红丝锦绒盒被那女子打开,一只陈旧的缠枝鎏金簪静静的躺于盒内,完好无损!
那女子似乎依旧不敢置信,将那簪子取出,用指尖细细摩挲先前断开的位置良久,才渐渐绽开笑容。
这下可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了!喜的自然是刘叔与那女子,忧的就是那连掌事了!虽然只有一眼,可几人却是都已看清,那簪子确已修补完好。不,不能说是修补完好,而应该是修补的完美无瑕,就连那簪子陈旧的色泽在断口处也被处理的很好,仿佛那只簪子从来没有断开过一样!
只一眨眼间,簪子已被那女子放回红丝锦绒盒中,然后收于怀里。那神情,就像怀中的簪子乃是她此生至宝一般。
“香榭,将银票付予这位姑娘。”
“是。”
香榭依旧自袖中掏出银票,然后放到沐寒漪手旁的案几上,就又退回到女子身旁。
“既然交易已经完成,若无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那女子说完,身旁的丫头香榭小心的扶着她起身,走到门口,那女子似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看向沐寒漪:“多谢姑娘了!若是有缘,以后自会相见。”
然后转身,就如来时一般,上了轿子,渐渐离开众人的视线,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