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母亲不相信女儿吗?”本来高兴的情绪,瞬间委屈起来,只是她依然是不变的神情。
馆陶意识到自己说话过于严厉,缓和了口气,从榻上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扶她到另一方坐下。
“母亲是最宠爱你的,你要什么我就为你准备什么,你的将来,母亲都为你安排妥善,母亲是怕这些流言伤了你,看来,要和皇上商量,为你们挑个日子,把这婚事给办了,我的心也就放下了。”馆陶自顾自的说,完全没有去征问她的意见,阿娇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自己的母亲,她谈论的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却未问过自己的想法,好似自己只是件物品,由她来定夺价值,自己的婚姻只是她稳定权势的棋着。
“那是什么?”馆陶看见底下的随从抱着的走马灯。
“是太子送给我的,在西市买的。”她开口答。
“西市?他怎么能带你去那种地方,还送你这么粗俗的东西。”馆陶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越想就越觉得来气。“这太子怎么会事,贵为一国的太子,竟然喜欢这些粗鄙的东西,真是改不了当年在永巷的陋习,阿娇,你听罢,以后不得再碰这些东西,以免降低了你的身份,呆会儿,把这盏灯给扔了。”
“不可。”阿娇大声阻止,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竟敢如此大声的对母亲说话。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馆陶是那种专制的人,阿娇从小到大都是她说一,她不敢说二的。
“不可,母亲,我是说,这东西毕竟是太子送的,如我们要是扔了,便是对他的不敬,再者,他如知道,生气了,那不伤了和他之间的情意。”她大堆的理由想要留住那盏灯。
“本宫没教训他便罢,他竟带你去西市东街那种地方。”
“难道母亲非要我和他之间闹个不愉快才罢休,不去也去了,东西也送了,我和他之间好好的,你非要这么去责备他,你让女儿如何自处。”她是急了,这样的话也敢说出来,馆陶到是听了她的主意,丢下一句话,起身走了。“你们之间喜欢怎么闹,看来本宫是管不了,那本宫只能去求陛下为你们两个挑个吉日,本宫可不想什么流言蜚语扫尽了馆陶府的颜面就罢。”
她愣在那里,整个人虚脱下来,自己就这么的给母亲丢脸?
近几年刘启的身子越发的不好,整日的咳嗽,神色日渐衰弱,窦太后看起来都比他有精神。他们之间因刘武的缘由已经生了嫌隙,窦太后宠爱她的小儿子,这是全朝总所周知的事情,刘荣被废太子位,窦太后原以为可以让她的小儿子被立,却没想到立了仅七岁的刘彻,窦太后手里紧握着大汉的兵权,匈奴又再犯,国事,家事,让刘启的病情更加的加重。
王娡从民间得到一个偏方,为他熬了几副药,药效到是见了些,这几日他看起来精神了些,长乐宫的家宴,馆陶也带着阿娇入席,自从那日,阿娇已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刘彻了,听说,这些日子,他为了匈奴入侵的事情而烦心,她也不再如年少那般任性的打扰。
“些许日子不见,阿娇越发出落的端庄了,只是,你不同于馆陶,没她那么任性。”窦太后看着她,觉得她像极了自己刚入宫的时候,有着对一切事物的观察力和敏锐,越发觉得她像自己,对她的宠爱的便多贴了一份。
“母后,儿臣的女儿都这么大了,你还取笑儿臣。”馆陶在她面前,始终是女儿家的心态,毕竟她是窦太后和先帝最宠爱的女儿。
“看看你这性子,到如今还是这样,受不得一句话。”她就不明白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女儿。
刘启又轻咳了几声。“陛下可有不舒服?”王娡关心的问。越发上了年纪,和他反而亲密了许多,时间磨平了昔日的锐气和恩怨,他们像一对平凡的老夫妻那样,相互扶持着,在这宫里相偎着。
他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这未央宫里许久没有办喜事了,应该办场喜事热闹热闹。”馆陶趁机说。
“姐姐说得对,是该办场喜事冲冲。”王娡接话道。
窦太后当然知道自己的女儿打的是什么算盘,对于这桩婚事,她不持赞同,也不反对。
“朕看彻儿和阿娇都已经长成人,也该是把婚事给办了,母后你说呢?”刘启想趁办喜事这件事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哀家这个老太婆能说什么,我们说了都不算,得问问阿娇的意思。”
“阿娇懂什么啊!这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馆陶笑起来说。
阿娇听到这话,忽然倍感委屈,眼里涌出泪来,母亲究竟把自己当成什么,她自己不明白婚姻的重要吗?她和父亲的关系看似恩爱,实则是父亲唯诺,对她事事顺从,而她自己还是另外有人,这些事情她是知道的,只是不想过问罢了。
“那也得看看阿娇的意思。”窦太后口吻严厉起来,压住了全场的声音。馆陶小心翼翼的答:“是,母后说得极是,阿娇,那你就告诉你的祖母,你是否愿意。”
刘彻注视她,她眼里噙住的泪水,刺痛了他的心,她为什么哭了?
“我。我。太子现在刚刚当上监国,朝中那么多事情要他忙,我不想再添他的负担,还请祖母体谅。”她跪了下来。她的话语震惊了全场,所有人,理所当然以为的事情,却出现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阿娇,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馆陶眼里的怒火,彷如要焚烧了她。
“阿娇知道,和殿下的婚事是早定的事,婚事只是个形式罢了,何必急于这一时,多给殿下增加困难。”她一字一句的答道。
刘彻望着她,这是自己多年来认识的她吗?心里的疑惑,曾想过多少次不要这场政治赋予自己的婚姻,而在她拒绝的那一刻,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来的滋味,这是为什么?难道只是觉得她理应属于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