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房间,阳光照进窗户,洒在床上。被窝里的人趴在床上,如瀑布般的头发撒满了半张床,遮住了苍白的皮肤。时钟指向十点,窗外又准时响起了歇斯底里的哭泣声,提醒着她到了起床的时间。但她依旧不动,翻了个身,在哭泣声中继续睡。
有门转动的声音,她懒得睁开眼,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不一会儿,吸尘器的声音响起,佣人一如既往地给她打扫着房间。好一阵吵闹以后,换来了关门后的安静。她又翻了一个身,面向窗户,迎接阳光。
门口传来敲门声,她还是不动,似乎已经睡着。敲门声响了一阵后停了下来,门从外面被打开。寒飞走进房间,看见床上微微隆起的被子,和霸占了半张床的黑发。
“夜儿?”他轻轻叫了一声。
床上的人没反应。
他走上前,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想拍她的肩。只是手还没靠近,就被突如其来的掌风劈开。他像是习惯了一般,快速躲开,毫发无损。
床上的人微微转过一点头,露出作战时才有的冰冷表情。看清了来人,冰冷瞬间被融化,眸子恢复了以往的单纯。只是眨眼间,像是变了一个人。
“寒飞哥。”床上的人手撑着床,慢慢起身。
寒飞对她温柔一笑,手环住她的纤纤细肩,和她一起倒进柔软的床褥间。
“想睡的话我陪你。”他对她说。
她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响,缓缓伸出手,推开他的亲密。
“你是姐夫。”她说。
寒飞的眸子有片刻暗淡,随即又换成对她才有的温柔,再度将她搂进怀里:“我不是姐夫。”
这次没再抗拒,任他搂着,闻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他低头,对上她黝黑的双眸。
“不睡了吗?”
她摇头。
只要看着你就够了,我怕闭上眼,再醒来,就没有温暖的怀抱供我入眠。
他似乎读懂了她的眼神,埋下头,吻上了她同样苍白的唇。将自己温暖,带给一直生活在寒冷中的她。她接受着他的热吻,眼睛却还是睁得大大的,眸光闪闪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他离开她的唇,用手遮住她的眼睛。
“接吻的时候,要闭眼。”他说。
她乖乖闭上眼睛。
他又再度吻上她冷冷的唇。
孩子的任性总是无缘无故,贪恋一个玩伴,贪恋一块糖,或者贪恋一种味道。她就是那个贪恋着一种味道的孩子。那是只有他才有的味道,让她从以前痴迷到现在。
热吻渐渐淡下,他离开她的唇:“知道吗?你身上的味道,像毒品一样,我一辈子也戒不掉。”
原来他也跟她一样,贪恋着她身上的味道。
将她的头小心埋进怀里,手指还缠绕着她的长发。
“头发很长了啊。”他说。
“嗯。”她低声回应。
“我的头发也长长了。”
“我帮你修。”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
“你再睡睡,起来再帮我修。”
“嗯。”她又埋下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自从她第一次给他剪了头发后,就再也不让别人给他剪。头发一长,就知道该找她剪头发。
一觉睡下去,没有噩梦,没有失眠,安稳得像婴儿。只有他在身边,她才能安稳入睡。他是她的安眠药,是她的稳定剂。
他搂着睡着的她,一起接受着阳光的洗礼。窗外有人哭,有人笑,其实这些人的世界才是最单纯的世界。感觉不到现实的残酷,也不知道活着的痛苦。
初见面时,她还很小,睁着个大眼睛看着他。那是一场婚礼,让他们和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开始了最初的纠缠。再见面,她完全忘了他。她似乎记忆不太好,总忘记很多人很多事。她的心像是一个小小的阁楼,只能储藏她认为重要的东西,不重要的统统抛弃。她的遗忘伤了他,因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一直盘踞在他的脑海。他知道,那个时候,她对他不重要,所以她将他抛弃在她阁楼之外。于是他发誓,他要成为她最重要的男人。
头埋进她的头发,吻着她头发上特有的香气,不由得闭上了眼。
她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有片刻晃神,转过头,太阳已经跑到了房子的另一面。身边的位置还有余温,提醒着她那人刚走不久。
又闭上了眼,掩住心里的失落。
门口传来声响,她慢慢回过头,看见他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她,那幅画面,美得有些不真切。
“饿了吗?做了饭。”他对她说。
她猛地从床上起来,奔进向他。他展开双臂,迎接着她的到来。
棉质的睡裙垮到了一边,露出纤细的肩,长发过腰,包围着她半个身子。
“我以为你走了。”她说。
“今天陪你。”他笑。
“不工作吗?”
“我也有权利休息。”
即使端木夜很高,但在寒飞一米九的身高看来,也显得很娇小。他也偏瘦,却很有肌肉,所以与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她比起来,他就像一座不倒的灯塔,而她是一只漂着的小船。
“吃饭吧,一天没吃了。”他低头在她耳边说。
她点头,退出他的怀抱。
牵着她下楼,饭菜的味道已经飘满了整个房子。
偌大的饭桌,只坐了他们两个人。她慢慢吞咽,他替她夹菜。
“好吃吗?”他问。
她点头:“你做的饭最好吃了。”
“那就多吃一点。”
“嗯。”
一阵静默。
“A研究院已经落成了吗?”她问。
“已经落成,今年已经有学生陆续入学。”
“有很多人吗?”
“都是些头脑顶尖的人,所谓的天才。”他回答,又看向她,“你要去吗?”
她不说话。
他看着她低下的头:“去吧,总不能永远待在这里。你也要出去接触一点别的人。”
“可是……”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她又沉默。
“别再想那件事了,那不是你的错。”
她还是低头不语。
“夜儿。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
世界秩序都由人而定,强大的人订了一套规矩,让所有人遵守。可是有人就不干了,凭什么要用那个人的规矩?凭什么不用他的法则?有人逆规则而行,让本分遵守着规矩的人不解,感到害怕。于是强大的人又为了捍卫自己的规则,组建军队,修筑监狱,修筑神经病院。
造物主在第六天创造完这个世界后,究竟给原本混沌的世界定的是什么规则呢?他有没想过,他的人民为了成为规则的订立者,互相伤害,互相残杀。战争不是最丑恶的东西,最丑恶的是人心,有什么比人的心更残酷?可是最美好的,往往也是最美人的心。多么矛盾,造物主没有告诉人们该怎么区分什么是美什么是丑。美与丑的界限,都只是人为的划分,企图用一条不存在的线,来区分自己与别人。
丑陋的世界,所幸还有美丽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