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立昂赶来的时候就恰恰看到上官媚落水的这一幕,心中顿时痛如刀绞,墨绿的眼眸里泛过冷光,整个脸色都阴沉下去,几乎就在同时,他想也不想抬起握着枪的手朝美杜莎开了一枪。
美杜莎也没有料到上官媚会松开手,所以她也被这个状况给惊住了,丝毫没有发现危险已经逼近,当她回过神来时,子弹已经打在了她的右胸口。
“锦添,你过去看看上官韶熙死没死!”司立昂的语气已经冷得仿佛可以结出冰渣子。
陆锦添抚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微微哆嗦的一下连忙带着人向上官韶熙那边小跑过去。
福克斯见司立昂走上甲板,神情隐约有点不对,接着就看到他脱下身上黑色的外套,连脚下那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纯手工牛皮鞋也褪了下来,福克斯立刻意识到司立昂可能会做蠢事。
果不其然,只见他身手敏捷的翻上围栏眼看着就要跳下去,福克斯速度极快的冲过去将他拦了下来。
司立昂抬眸看着他,绿眸如同死井一般没有一丝波澜,深沉暗淡得仿佛照不进任何光亮,那样执拗那样冷漠与绝然。
“让开!”他薄唇一掀,吐出没有任何温度的话语。
福克斯神情严肃的看着他“我不会让你做蠢事!”
“我再说一次,给我让开!”他的声音更加阴寒彻骨了。
但福克斯并没有因为这样就立刻退让开来,反而一用力就将他硬拽了下来。
“你一向冷静睿智,怎么每次碰到上官的事就变得这样冲动这样愚蠢!”
“她已经跳下去了!”
福克斯抬手就是一拳,重重的打在他脸上。
“你这个白痴!”
陆锦添见福克斯竟然挥拳对付自己老板,顿时不乐意了。
“我说你这家伙差不多一点好不好!阿昂是冲动了点,你要打也别打他脸啊!”
福克斯一眼横过去“你这个蠢蛋,给我闭嘴!”
陆锦添惊得连眼镜都从鼻梁上滑了下来,但是却不敢再出声。这样的福克斯的确是太少见了。
“阿昂,我知道你担心上官,可你有没有想过她刚才为什么要松手?”
司立昂此刻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得愣愣的看着福克斯。
福克斯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无非是两个原因,第一,她并不想受制于人,也不想我们任何一个人因为顾及到她的安全而任由美杜莎摆布;第二,相对于被人拿枪指着,她跳下去后活下来的胜算更大!上官从来都不是一个拿自己生命胡乱开玩笑的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福克斯分析得太到位了,司立昂渐渐恢复了一丝理智,眼神也不再涣散。
他站起身走到围栏边,没有再试图往下跳,而是冷静的命令属下穿上救生衣坐上救生艇,全力搜寻上官媚的下落。
海边已经有了一丝亮光,眼看着就要日出了,这一晚太过惊心动魄,只怕枪声也会惊动周围的码头工人与住户。
“先送上官韶熙离开,把这条船清理干净,除了美杜莎之外一个不留!”
司立昂做出的决策十分残酷而冷血,但却没有一个人多说什么。
他盯着上官媚落水的地方,心已经死死的揪在一起,脸色白得可怕,若不是眼里还有着希望,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如同死人一般。
……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搜救的人也渐渐扛不住,全都显出疲惫的神色,而他们依旧没有找到上官媚。
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么一来,她活着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可是谁又敢放弃最后一线希望?
司立昂坐在私人游艇里,手中端着白兰地一口饮尽,他的眉头死死的皱着,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陆锦添与福克斯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突然,司立昂站起身,将手里的酒杯重重的摔在地板上,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一般狠狠的射向福克斯。
“你阻拦我去救她,话说得头头是道,可是结果呢?”
福克斯抿唇不语,心里亦是忐忑不安。
陆锦添出声缓和气氛“阿昂,福克斯也是为你好!再说结果还未定,夫人她也许……”
“也许?”司立昂厉声打断他的话“如果她死了,我该找谁要说法?我该怎么原谅自己?”
“阿昂,你冷静一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叫我怎么冷静!”
陆锦添按住他的肩膀强行让他坐下来“正因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才有希望,这样总比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要强百倍!”
司立昂不说话了,气氛顿时变得很僵。
三个人就这样静坐了半个小时,外头出来传来一阵喧闹的议论声。
陆锦添站起身对司立昂道“我出去看看!”
说着他走出了游艇,只见一群光着上身的船工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出什么事了,怎么都围在这里?”
见陆锦添一副有钱人的打扮,船工们吩咐让开了一条路,其中一个船工有些讨好的伸手指着地上的人对陆锦添道“淹死了一个女人,看穿着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真是可怜!”
陆锦添一听这话,吓得面无人色,手也开始隐隐发颤。
他不太敢去将那女尸看清楚,只是强压住内心的恐惧问“什么年纪?”
“我猜顶多二三十岁,脸是看不清了,都泡涨了!”
陆锦添的心沉到谷底,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尸,只觉得她肤色惨白,凌乱的发遮住了脸面看不到样子,身形跟上官媚无异……越想越觉得可怕。
终于,他忍不住转身大步朝游艇走去。
“外面什么情况?”福克斯问。
陆锦添没有回答。
两人看出他的神色古怪,都紧紧的盯着他。
良久,陆锦添才艰难的将话说出口“外面……有具女尸……”
司立昂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重重的跌坐在沙发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也可能不是她……一定不是她……”
陆锦添的话似乎是在骗他们也是在骗自己。
“带我去看看!”
司立昂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那边的。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断定那就是她,可是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多想了。
……
“少爷,你就吃一点东西吧!”
特意从法国飞来照顾司立昂的老管家只差没有落下泪来。
司立昂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她的葬礼办得很仓促很隐秘,他没有让法医来鉴定,因为那一晚的事并不能公开,还因为他不愿意任何人触碰她。
原来真正失去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心好像空了一块,那么冷,那么痛。
上官珑与身受重伤的上官韶熙此刻正站在房间外,自虐一般忏悔一般就那样站着。
“少爷,上官少爷跟上官小姐已经站了很久了,上官少爷身上有伤,你看……”
他依旧是那样麻木的表情。
那又怎么样,比起她,他们至少还活着!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她太过在乎他们,也许他会毫不犹豫的让他们去陪葬。
他开始有些恶毒的希望上官韶熙重伤不治,那样就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如此撕心裂肺的痛着。
福克斯重重的将门推开闯了进来,一把揪住司立昂的领口。
“你这家伙,到底是在迁怒些什么?上官死了,只有你一个人痛苦么?他们是上官的亲人,难道他们的痛会比你少?”
司立昂面无表情的开了口“跟我无关,是他们自己要站在这里!”
“他们自责,所以才会来请求原谅,你怎么能折磨他们!”
“我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他们喜欢站我就随他们去!”
福克斯咬牙道“上官韶熙那小子都快熬不住了!”
司立昂冷笑一声“那样自私的人,死了才好!”
“你……”
福克斯彻底说不出话来。
这些天他亲眼看到司立昂一点点的消瘦,而且变得异常厌世与极端,他的灵魂仿佛都已经随着上官媚去了,说不动容那是假话,以前他以为自己的爱没有着落很可怜,可现在他明白自己永远不会像司立昂一样爱她如命。
在上官珑的惊呼声中,上官韶熙颓然倒地,腹部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司立昂闭上眼不去看,手抚上自己的心口,痛得无法呼吸。
“让他们走,她不怪任何人,我也没有立场去责怪他们!”
上官珑顿时如获大赦般露出欣喜的神情,心中略微好过了一些。
夜深人静,司立昂蜷缩在阳台外的躺椅上,脆弱得如同一个受伤的孩子。
星星很亮,月光却白得惨淡,他手边的桌上摆放着一支香槟与两个杯子,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把另外一杯也倒上。
“陪我喝一杯吧!让我醉了,然后可以梦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