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宗晋鸿终是忍不住唤她,他可以忍受千瑶的谩骂甚至毒打,但无法接受她的漠视。“你不帮她吗?其实你说一句就可以了。”像从前,对他轻声一句话,他什么都依她的。
千瑶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对上宗晋鸿复杂的眸子,状似不解的问道:“帮她?为什么要帮她?她自己做错事,受罚也是应当的,我去凑什么热闹。”
“你一向很体恤奴才的,还记得吗?之前还在七皇子府里的时候,有个奴婢摔碎了你最喜欢的玉花手镯,你都没罚她……”剩下的话语在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中戛然而止。
千瑶用力扔下手中玉碗的声响打断了宗晋鸿的回忆,她还没有全然的超脱,唯一忌讳也最为忌讳的就是过往种种,那无一不是嘲笑她愚蠢天真又傻气的魔障,她见不得听不得!“我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记得我怎么养着两只白眼狼,拿他们当至亲至爱,也记得那两不要脸的贱货怎么害我怎么害我的孩子!同一种错误不会犯两次,帮她?帮了她然后再让她反咬我一口,就如那两只白眼狼一样?”冷冷的嗤笑着,千瑶对着宗晋鸿缓缓说着:“别再让我听到你说从前,从前那个被你玩弄于股掌间的姬千瑶,早已经死在你为付湘云举办的封后大典上!现在在你眼前的这个,你别想再随意揉捏!”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乱想。”宗晋鸿无力的辩驳,他既心痛又无奈,一心想挽回挚爱,却怎么都不得其门而入。“瑶儿,忘记付湘云吧,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之间了。”
千瑶没接话,不过满眼的不屑与不信充分表达出她对宗晋鸿的态度,有过那种决裂的两人,要再相信,很难很难。
一时间,沉默蔓延,刘德庸安静的候着,心里却琢磨着付湘云这个人,宗晋鸿登基后才任命刘德庸为内务总管的,皇上皇后两人过往的恩怨情仇他不清楚,但是却是知道付湘云的,他曾伺候过一个月,就是新皇登基后的那一个月,印象里她是个安静内敛的人,平时温和有礼,长相顶多秀美而已,对他们这些奴才也还算和气,可是刘德庸并不喜欢她,那个女人眼里深藏的奸诈残忍再怎么小心隐藏,总会流露出来,皇帝第一次的封后大典就是为她举办的,刘德庸也曾奇怪,照理说身为七皇子正妃的姬千瑶才该是皇后的,不知为何却要封这个据说只是七皇子府丫鬟的女人,那天皇后悲愤的大闹封后大典,最终气急攻心昏倒当场,仪式没完成,皇上也没继续的意思,那场典礼便不了了之,最终付湘云没能入得皇家族谱,不过当晚她却借着皇上的名义赐给皇后一杯毒酒一碗滑胎药,差点就让皇后香消玉殒,足足昏迷了三个月才苏醒,如今付湘云还被皇上关押在天牢,既不问罪也不放人,也不知皇上是何想法,自那天起付湘云这三个字一直是禁语,谁都不敢轻易提起。刘德庸这些日子来听到的只字片语,隐隐能猜出个大概,估计是皇上为了付湘云辜负了皇后,又在失去的当口幡然醒悟,然追悔莫及,才造成如今的局面的。
刘德庸将自己的猜测埋进心里,惜命的守着自己的本分等待这冷凝的场面缓解。老天总算眷顾他一次,不多久,一名铁卫前来通报,打破了僵局,那人冷冷无起伏的声音此时听来也像是天籁:“启禀皇上,殿外雅薇公主求见。”
宗晋鸿定了定自己的心绪,恢复一贯的冰冷,沉下眼刚想回绝宗雅薇的求见,却被千瑶快一步拦下,只听她淡淡的说道:“让她进来吧。”接着转头对宗晋鸿冷傲的说明:“我最讨厌没完没了的纠缠,她那点手段我还不放在眼里,最好速战速决。”
那铁卫看了眼宗晋鸿,见他点头同意才退出去,没多久,宗雅薇被带了进来,今日的她还是招摇无比,艳红的衣衫陪着夺目的金黄色首饰,整个人华丽却虚浮,只见她扭着腰娇柔的步入殿内,见着两人忙笑意盈盈的屈膝一拜:“薇儿参见皇兄、皇嫂。”
“免礼。”宗晋鸿心知肚明她没安好心,但在她们还有用处之前也不便撕破脸面,故而耐着性子看她拙劣的演技。“有何事?”说话间宗晋鸿拉住千瑶的手,亲昵的为她擦拭方才溅到手上的汤渍,却没让宗雅薇坐下。
宗雅薇见状只能暗暗磨牙,表面上还一派笑意:“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想邀请皇嫂参加十日后薇儿举办的晚宴,到时会来许多有名望的年轻人,我想皇嫂一直在宫里会略感无趣,所以想邀请她一起热闹热闹。”
“谢公主好意,不过我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恐怕要辜负你一番心意了。”千瑶拒绝的干脆,她对这些权利争斗早没了兴趣,这些人何必硬要拉她下水。
宗雅薇没让步,千瑶的拒绝在她意料之中,她是做了完全准备才来的,挺了挺胸自信满满的说道:“皇嫂何必急着拒绝呢?大家都是文雅之人,现场定不会嘈杂,更何况您为后以来甚少露面,不少仰慕您的人都没法见到您,这难得的机会皇嫂不会真这么不赏脸吧?”她有后招的,那个苏羽倒还有些用处,鬼点子多的很。
“我不想去。”简单直接,千瑶直视宗雅薇闪着算计的目光,清冷的眼神让宗雅薇不自在的移开了眼。“公主应该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吧。”
“那只是个小小宴会……”宗雅薇还想多说点话,但是被宗晋鸿打断了。
只见宗晋鸿宠溺无边的望着千瑶,一副无条件支持她所有决定的样子,气红了宗雅薇的眼:“瑶儿不想去就别去了,也不是什么重要宴请,雅薇你也别为难瑶儿了。”里头的猫腻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哪能让瑶儿身陷危情。
宗雅薇不依了,她好不容易才能进得蟠龙殿一次,哪能就这么被打发回去,若是姬千瑶不来她的晚宴,那之后精心策划的一切岂不是都付诸东流了?她们姚家现在风雨飘摇,这次的计划只许成功!宗雅薇腆着脸自行在他们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准备长谈的架势:“皇兄,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皇妹的晚宴比不上国宴重要宏大,只是个小小私宴,但好歹也请尽了国内年轻才俊佳人,决不辱没皇嫂的身份,再说了,皇嫂一直那么低调,对各种邀约都视而不见,久而久之别人会以为皇嫂自恃甚高,骄傲自满,不愿与人为善呢,这对皇嫂的风评可不好,不如就借机在皇妹的晚宴上露个脸,也好让这些惹人厌的声音消下去不是?”
闻言,宗晋鸿冷冽的眼更沉了几分,那些反对千瑶的顽固派确实有拿千瑶的冷淡不作为说事,找着机会就上奏折要求罢免千瑶的后位,说她不是个称职的皇后,无德无能难当国母之责。宗晋鸿深深望了眼一脸笃定的宗雅薇,想不到,姚家的人这次长了点脑子,学会利用舆论施压了,苏羽在这事上应该也出力不少吧,真是找到了个好军师啊,不过光用嘴皮子就想扳倒他亲立的皇后,他们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朕倒要看看哪些人敢嚼舌根,这些惹人厌的东西朕自会清理干净,何必劳烦你皇嫂。”
“人言可畏嘛……”宗雅薇凉凉抛了句话,极轻闲的望着两人,见宗晋鸿眉眼间怒气渐浓,也见好就收,乖乖闭嘴不言,免得自找晦气。
千瑶神色淡漠如常,别人想说就说呗,她管不了那么宽,更甚至,她还巴不得丢弃这碍事的后位呢,看着两兄妹说了半天,千瑶不过赏了几眼而已,根本没把事情放在心上。
宗晋鸿牢牢挡下了宗雅薇的邀约,任她聒噪了半天也没松口,最后被硬请出了蟠龙殿。宗雅薇站在深红色辉煌的殿门外,眼看着和厚重的木门缓缓关上,眼里一片阴毒狠辣,嫣红的嘴里喃喃自语着:“别以为这么就完了,本公主就不信你能躲在蟠龙殿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