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子卿奇迹般地失踪了,就如同当初他奇迹般地出现一样。
丁婉英重新占回了自己的老板椅,却总觉得有些没趣,少了个斗嘴的人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唉 ̄ ̄ ̄
丁婉英舒服地一翻身,索性蜷在椅子里享受久违的老板待遇,眼睛微微一眯,脑海里不知为何又开始出现那个紫色身影。
他说他是那天上的仙,为了某个任务下到凡间,厚颜无耻地做了她的“夫君”,其实她也有自知之明,她这个平凡到掉渣的普通人是没那个本事找一个真正的仙做老公的,所以她也就将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管他那些事,以至于她至今对他诡异的身份都不闻不问。
说到底,也就是她的虚荣心在作怪,为了那个他所说的绝世良人一时心动,收下了这个大麻烦,好在他也并不张扬,除了喜欢招蜂惹蝶一点,也除了喜欢厚颜无耻一点,他这个了不得的仙也没给她添什么大麻烦,完全像个凡人一样吃了睡睡了吃,就像是体验凡人的生活一样,估计她要是再啰嗦一点,他会很乐意每天提着个篮子去集市上买菜,不过,有那些大婶们在,还需要他买菜么,嗤--
丁婉英张开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眼睛一斜,对着门口那个黑影有气没力道:“进来,景。”
景是她的四大手下之一,四人中玄为首,跟她最近,除了景外,还有夜和弘,他们三人平日里离她较远,在镇上分别做了些小生意,只是她召唤时,三人才会上醉香苑来会她。
“英,我们已经将千祥镇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着你家老公还有那两个京城来的帅哥。”景性子随意,跟她时间也久,就爱学着她说些现代话。
“哦。”丁婉英应了声,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喃喃道:“算了,你先回去吧。”
“也?英 ̄ ̄ ̄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呢 ̄ ̄ ̄”景不乐意了,皱起小小的眼睛在那撒娇。
丁婉英懒得理会他,挥挥手道:“玄,轰他出去。”
“哇呀呀呀,你这个恶婆娘,居然赶我走哇你!哇,玄,你就不能笑一笑么?太可怕了你!”
景聒噪的声音渐行渐远,随着一声轻轻的关门声,他的叫喊声就慢慢地消失在那门后了,而丁婉英则是渐渐沉入了梦乡,失去意识前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句话是“那家伙好像已经来了快一个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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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遥远的九霄之上,白云缭绕,仙气袅袅,雕栏玉砌中百花齐放,不知春夏秋冬,不知今夕何夕,只因身在仙界。
一个紫衣男子背手掐扇立在那仙宫窗前,绝世容颜依旧,只是眼神寒冷如那万年玄冰,让人望而却步。
“父王,为何消息会有泄露。”冉子卿一动不动,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卿儿,你也知道,这消息只有我父子三人和瑶池圣母知道,你又为何说消息泄露了呢?”身后站着一个威严男子,头戴金冠,身着金丝长袍,听着他这话,不由长眉一轩,回道。
冉子卿往后瞟了一眼,冷道:“如消息未有泄露,又为何有他人知晓丁婉英在那千祥镇,还有人用了缚仙针来偷袭她呢?”
“什么?竟有这等事?”那中年男子惊诧万分,嗓音如雷,显然很是愤怒。
“父王只请务必守好秘密,大哥那我会去同他说,这一年之约是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最后的。”说罢,冉子卿就带着一路飘飞的虞美人花雨飞身离去,留下中年男子一人站在原处,脸色阴晴不定。
……
东海,青丘。
传说遥远的东方有岛一夜间从海底升起,名曰青丘,后来岛上有仙,世人称之青丘仙人。
青丘仙人向来不理世事,也不同仙界众仙来往,只是独居青丘,独自收徒修炼,所以这时候他对某人的到访感到十分不解。
青丘仙人伸出手指捻紧洁白的髯须,满头银发似要根根竖起,皱巴巴的脸上涨得通红,拉开大嗓门就开始嚷嚷:“什么?你说我青丘派有人泄露了天机?什么鸟天机?我青丘派数千年都未曾管过那仙界鸟事!我派那帮兔崽子更没有胆子做这档子事!哼!”说罢,气得一甩衣袖,背过身去,下巴下面飞下几根轻悠悠坠落的断须。
冉子卿神色冷淡,也不恼,只是站在窗前眺望远方,眼里波澜不惊,过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道:“青丘,我本无意寻你青丘派事端,只是这样物件领了我前来,还请您老看过这东西再做斟酌,毕竟这天机可是天庭重密,万万马虎不得。”然后,冉子卿便淡淡睨了他一眼,挥挥衣袖,便就刷地一下不见人影了。
“嗤--”那青丘老儿仍在气头上,重重跺着脚走到那八仙桌前,拈起桌上那物一看,立时眼睛倏地放大。
这这这……难道是……
青丘仙人小跑着奔到大门前,焦急地朝那天空里望去,却见那处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没有半个人影,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将手中那寒光直放的绣花针收进衣袖,便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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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冉子卿回到千祥镇时,已是月上眉梢的时辰了,千古小镇安详入睡,夜凉如水。
冉子卿化作一道紫光飞向自己的西厢房,却在半途中停了下来,飘在半空中顿了顿,然后掉转方向朝醉香苑楼阁飞去。
“玄,你先回房歇着吧。”整个醉香苑都静悄悄的,黑乎乎的,唯独站在老板办公室门口的那个黑影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亮晶晶的眸子紧紧盯住悄无声息飞上来的冉子卿。
“……”玄不动,他的脸沉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她是在等我,你知道的不是么?”仿佛挑衅一般,冉子卿稍稍提高了声调,满意地看到他身躯轻轻一颤。
勾唇轻笑,冉子卿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便不再理会站在门口的他,顾自推了门进屋去了。
吱呀--
被轻轻推开的门又被悄悄地关上了,窗未开,屋里黑乎乎一片,冉子卿静静地站了一会,才缓缓地抬起脚步走了过去。
在那宽大的老板椅上,丁婉英像只小猫一般缩着身子蜷在那温暖的天鹅绒中间,柔软的发丝服帖地倾泻在耳后,小嘴微微地张着,吐出温热诱人的气息。
冉子卿动动唇,弯下腰轻轻将她揽入自己怀中,身后,窗户无风自开,凉凉的月光瞬间流了进来,撒了一地清凉。
他转过身,抱着她一步步走向那敞开的窗子,却忽听得怀中的她吧唧了几下嘴巴,咕哝着吐出了一句梦话……
“冉子卿……你个混蛋……唔……要离家出走……也要事先通知一声好不好……”
他身子一震,眼眶蓦地放大,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她,只见她依旧紧闭着双眼,还厚颜无耻地往他衣服里蹭了蹭,似乎很是留恋他的温暖,却不知在他衣服上蹭出了一串晶莹的液体……
家……家?
好半天,他才渐渐恢复了平静,伸出长指为她理好额前散乱的发丝,淡淡启了唇,对着睡得呼呼的她吐出一个字:“好。”
指腹划过她柔软细腻的肌肤,他忍不住停留了一会,又接着从她光洁的额头一路向下滑到她挺翘的小鼻子,这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她好像比平常要热……
冉子卿蹙眉,有些不解,张开手掌又贴了贴她的脸庞,更加确定她确实比平时要热,这才恍然惊悟。
她,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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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丁婉英自己的话说,她丁婉英是个平凡到掉渣的普通人,所以她会感冒,会发烧,会浑身无力,会卧床不起,即便她认为自己比小强还小强。
只是……她能不能稍微抗议一下,不要再让这个白痴靠近她了!
丁婉英额上青筋直跳,实在是对旁边时不时往她脸上戳来戳去的手指头忍无可忍,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也不管额上的毛巾掉了下来,冲着那个蹲在她床头边的男人就开始怒吼。
“喂!冉子卿!你没见过人生病的么?有那么好奇么!”
谁知道这厮还蹲在那里用极其无辜好奇的眼神看住她,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示意他是真没见过人生病。
丁婉英无语,一想他们天上的神仙,自然个个强悍如斯,又哪里会生病,拉开被子,想要下床将他踹出去,这时他却又出声了。
“娘子,其实为夫马上就可以让你病好,为何你不愿……”
“你是猪啊,要是马上就好了,还不得惹来多少麻烦!”开玩笑,刚刚那个大夫才说她至少要半月才能好彻底,要是他一个仙术给她弄好了,那不得惹来众人观摩啊,还以为她丁婉英是奇人呢!
“哦。”冉子卿悻悻地应了一声。
“哎呀,我的小祖宗!”突然,门口传来陈婶的叫声,然后就只见陈婶端着一盆热腾腾的水走了进来,嘴里还在不住唠叨着:“你赶快回到床上去!跑下来做什么!你看看你,毛巾都掉了!”
一看陈婶怪罪的眼神射了过来,丁婉英忍不住吐吐舌头,灰溜溜地钻回床上去了。
陈婶放好脸盆便走过来替她换毛巾,经过仍在地上蹲着的冉子卿身边时,不由皱了皱眉头,道:“卿大人,小姐需要多休息,请你不要在这里打扰她。”
陈婶声色俱厉,颇像个抓到孩子做坏事的家长,听得冉子卿甚是委屈,可怜巴巴地站起身,垂着脑袋挪到了门口,又不舍得离去,就躲在那里偷偷往丁婉英床上看。
丁婉英瞧见他那副模样,忍不住嗤笑出声,却被陈婶强硬地按在枕头上,只好乖乖地躺在那养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