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晷针缓缓敲响,沉沉的乌云中雷声轰鸣,像隐避了上千万辆战车滚滚而来,狂风呼啸着,刺入骨髓。
“驾!”
一声暴怒的大喊,乌黑的骏马高高扬起马蹄,踏在围场外的泥泞地上,身后数百个穿着黑衣凯甲的轻骑紧随着前方的主人,冒着暴雨押着四个铁笼子在西门城上呼啸而过。
“让行!”
守城的护军,远远的看到他们而来,大呵一声,城门大开,双眼恭敬的目送他们离去,黑衣凯甲的轻骑一路上畅通无阻。
柒寒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要去哪里,铁制的黑色笼子冷硬冰凉,摇摇晃晃,暴雨毫不留情的打在她的头发上,她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肩膀上的血涸涸流着,可是她已经毫无知觉,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痛。
拐过泾河北岸,就是泾川城内,这个大楚开国以来收复的最后一处领地,如今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从泾川城内一眼便能看到高耸入云的府诋,标着金火流光的大大的“秦府”,作为开国功勋的世袭传承后代,秦府就如大楚的最后一道樊篱,一直守护着大楚西北边境的安宁。
秦府的下人们看到楚绝一行人回来,纷纷跪下磕首。
“嘶!”马蹄高高扬起,惨烈的嘶鸣一声,楚绝勒紧马绳,俐落的下了马。
“恭迎陛下!”
养心殿前,一个丫环双手捧着墨色龙袍,早已候在楚绝的寝殿外,面色绯红,双腿发颤,小心的鼓起勇气偷瞄了一眼邪魅凛人的男人:“陛下,您全身都淋湿了,奴婢侍候主子梳洗。”
“滚开!”
楚绝怒斥一声,狠决的一脚揣过去,手中的马鞭划过一道弧线,看也不看的便往侍女的脸上招呼过去。
“啊!”尖叫的声音霎时响彻整个大殿,侍女被揣下二十八阶的青玉台阶,骨骼的错落声响起,不一会那侍女便没了声息,所有人战战兢兢的双膝跪地,脸贴着地面,不敢偷瞄一眼。
所有下人噤若寒蝉,不明白,好好的斗兽大会,陛下为何会生这么大的怒气!
灯光通明的大殿里,一路噼哩叭啦之声不绝于耳,大发雄威的楚绝把所有能见的古玉瓷器,铜鼎器械一通乱砸,狠狠的发泄着今天遭受的窝囊气。
安神的龙涎香缓缓燃起,楚绝深嗅了几口,平复了几下呼吸,面容这才冷静下来,大袍一挥,高高坐在金澜椅上,阴炙的视线紧紧的盯着门外,冷声吩咐道:“把那个女奴带进来!”
“是。”高公公不敢怠慢,连忙答应,走了两步,忽又退后,万分小心的问道:“陛下,那个老妇和燕国的孩子,奴才已经分派到浣衣院,现候在门外的女奴有两个,一个美的,一个丑的,不知陛下要传召哪一个?”
“都带进来。”
“诺。”高公公垂着头,倒退三步,走出门去,随即长长的唱诺声响起:“楚王有旨,宣二奴进殿。”
屋外冷凛如冬,屋内却温暖如春,一踏入门内便觉得周身暖融融的,冻僵麻木的四肢终于舒展开来,四周放置了数个碳盆,正中放着一个巨大的青铜鼎,中央的细孔内漂浮出细细的青烟,柒寒和另一个活下来的女奴被几个侍卫搀扶着,被带到楚绝面前。
身后的大门悄无声息的合上了。
“还不跪下!”高公公跟在旁边,见柒寒站得直直的两眼直勾勾的直视着楚绝,大喝一声,顺手一脚揣了过去。
柒寒仍旧没有跪,只是揉了揉酸疼的膝盖,缓缓的,看向皮肤白晰红润的太监:“你是公公是吗?”
柒寒的小脸尖尖的,上面满是血污,额头那条狰狞的疤痕看起来恍若阎罗殿森森的魔鬼,高公公只觉得心理腾升一股怪异的毛骨耸然感:“什么意思?”
“没什么。”柒寒摇了摇头,只是沉静的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上面端坐的是大楚陛下,而你是侍候他的公公,陛下还没有发话,作为奴才的却先声压人,大楚的律法就是这样的吗?”
高公公脸色一白,心里一惊,看了几眼柒寒,恨不得撕了她那张烂嘴,小心的瞄到楚绝的脸色不太好,慌忙跪在地上求饶:“陛下恕罪……奴才只是尽忠职守,不想任何人对陛下大不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