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画回来的时候看见小黑,依旧是一身黑,黑衣服黑裤子黑靴子。那个时候,沈青画还没有看清小黑种马的本质,以为小黑就是小黑。
小黑是大理挺大的兔子户,听说卖兔子给很多达官贵人。这一次,沈青画亲眼看见,小黑从秦王府的大门出来,居然还是秦王亲自送出来。
小黑趾高气昂地从走下台阶,就看见沈青画一脸鄙夷地看着他。小黑登时就没了气势,灰溜溜地跟着沈青画回小窝。
小窝呢,就是沈青画和阿黄的家,听说是沈青画失忆前钦点的牌子。所以,那门楣上的牌子就是狷狂的“小窝”二字,力道入木三分。
阿黄见小黑来了,并没有特别的表示,多加了一个碗,给小黑倒了碗白开水,说今晚粥煮少了,让小黑将就点。
小黑哭丧着脸去抓羊肉烙馍。
小黑的爪子从沈青画眼皮子底下过去的时候,沈青画眯了眯眼睛——小黑的皮肤很好,比沈青画见过的姑娘的皮肤都好。
沈青画是少数逛妓院的女人。沈青画第一次逛妓院,也是失忆之后,那时候沈青画天天睡不着觉,总觉得缺了点什么,遛鸟的时候经过妓院,就进去了。
进去的目的不是太明确,沈青画也不太理解,反正就是进去了。
刚一进门,沈青画被老鸨姐姐拦了一下,沈青画笑了,将手里的一两银子塞给老鸨姐姐,说自己好这一口,能不能行个方便。老鸨姐姐立刻一副理解的模样,将沈青画带到后面的小院里,果然是几个清清纯纯的小姑娘,一看就知道都未开包。
沈青画就挑了一个眼角微微上翘的姑娘,抱着睡了。
睡醒的沈青画,觉得精力充沛,觉得世界都美好了,付了银子,溜溜达达地准备回去。
没料到在转角的地方遇到了阿黄。
那天早上的阳光特别好,秋高气爽的,阿黄站在白墙青瓦的山墙下,等着沈青画这只小白眼狼。
阿黄的鼻子特别直,也特别挺,阳光照在脸上的时候,就在鼻子那边被挡了一下,阿黄的脸就变成了一半阳光,一半阴沉,看起来甚是恐怖。
沈青画就好像是出逃的童养媳,被恶老爷给抓了个正着,这会子灰溜溜地跟着阿黄,屁都不敢放一个。
不过,阿黄并没有说什么。
后来沈青画又偷偷摸摸地去了两次,见阿黄还是没说什么,沈青画的胆子就肥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逛窑子,隔一段时间就去,不过都没敢再夜宿就是了。
饶是沈青画这么逛了三年,大理的哪一家妓院,没有残留过她沈青画纤巧足迹?虽然没有泡过花魁,可也都是在近处见了的。居然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小黑的!就连她这样一个离天人之姿只一步的美人,比起小黑来,差得也不是一里二里的距离。
沈青画心中颇为感慨,叼着烙馍,问小黑究竟是什么人。
阿黄抬眼看了看沈青画,掀了掀嘴唇,似乎想要说出些什么,最终又闭上嘴巴,抬手揉了揉沈青画的脑袋,差点把沈青画的脸按进粥碗里去!
沈青画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小黑是谁,当然是养兔子、卖兔子的!将头发丝从粥碗里捞出来,拿袖子拧了拧,行云流水般地往后一甩,继续吃饭。看得小黑一阵皱眉。
没有悬念的,沈青画开始也不认识小黑,是阿黄说,她以前认识的小黑,叫五目。沈青画觉得很神奇,一般人有人家把自家孩子取名叫五目?还三只眼呢!沈青画就问,小黑不是一般人吧?阿黄和小黑都很奇特地看着沈青画。
小黑有黑衣情结,不管是长的、短的、里面的、外面的,都是黑的,甚至连袜子都是黑的。沈青画还特地扒开过小黑的衣服,连里面的裤腰带都是黑的!所以沈青画就叫五目为小黑。
小黑虽然是养兔子,但是身上的味道倒是很好闻,有种咸咸的湿润的味道,挺端庄大气的。阿黄说那是龙涎香的味道。
沈青画的问题不是这味道是什么,而是,一个养兔子的,身上居然没有兔子的骚臭味!难道小黑养的兔子都成仙了?
小黑笑:“是啊,神仙兔子你要不要?”
小黑养兔子的地方,沈青画也去看过,相当的别致,白兔子居多,黑兔子其次,花兔子最少。兔笼子靠墙,一层一层排得相当整齐。来拿兔子的人,都叫小黑是“兔子户”,要不就跟着沈青画一样,叫他小黑。
小黑养的兔子很肥,来买兔子的人也很多,供不应求。每次小黑都会把价格抬的很高。
沈青画自然是眼红的很,跟阿黄商量,她能不能和小黑一起卖兔子。阿黄提醒沈青画,她还有个遛鸟街。想着遛鸟街会比卖兔子挣的钱多,沈青画就不吵不闹吃饭了。
沈青画吃饭的时候,喜欢翘着二郎腿,颠颠颠的。就算是失忆,也没有改变的习惯。但是阿黄不喜欢,所以沈青画吃饭的时候都是坐在阿黄对面,阿黄轻轻踩住沈青画的脚背。三年来从没有间断过,只可惜,成效不大。
小黑总说阿黄是沈青画老爹,管东管西管天管地。
其实沈青画明白,阿黄管的范围,确实太多了,就比如几天前的晚上。因为要下雨,所以那天晚上特别的热。沈青画就开了窗户睡的,不想睡到夜半,沈青画冷了,模模糊糊地就去扯一边的被子,结果被子没摸到,反倒摸到了阿黄的手。
沈青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那个电光火石的瞬间,判断出是阿黄的手的,但是很快,事实证明沈青画没有猜错。
就在觉得自己猜对的同时,沈青画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不是这只手的主人是不是阿黄,而是,为什么她沈青画的屋里,会多出来一个人。
很自然,沈青画问阿黄怎么进来的。阿黄说,窗户没关。
其实阿黄进来帮沈青画盖被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阿黄是打着赤膊的!阿黄的身材很好,借着月光,可以看见姣好的腰线,偾起的肌肉,很美。沈青画看着有些心动,手指也有些发麻,被火燎到似的甩开阿黄的手,钻进了被窝。
沈青画想到这些的时候,微微低了低头,让刘海遮住发烫的脸颊。
吃完饭小黑就火急火燎地回去了。沈青画看着小黑矫健的背影,轻轻地挥了挥手。
小黑说过他是狸猫精,一到晚上就会现出原形,所以他要在天黑之前回去。那时候沈青画听了,脱口而出的是“狸猫换太子”,小黑点头。沈青画没拿这事当真,甩了甩袖子,弯了弯膝盖,没什么诚意地说了声“叩见太子”,然后就去吃炸脆骨。
对于沈青画来说,和小黑说话累得慌,小黑说话,话里不知道有几层意思,不知道是真是假。因此小黑走了,沈青画并不特别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