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沈青画这么说,如妃只能张口结舌,唇齿间那个“不”字,怎么都吐不出来——三小姐的案子,如妃不能管,也不想管。如果如妃开口,就会被拖下水,甚至失了恩宠。
如妃虽然做事不够稳妥,可这些年来,皇上的心思,如妃岂会猜不明白?
如今朝中,三方互相制衡,如果现在大将军少了兵部尚书这个左膀右臂,裴相那边必然就会势起。兵部尚书这件事情,一定要办,端看怎么办,是彻查,还是就这么算了。还有便是,皇上,打算拿哪一边先开刀,会是兵部尚书吗?
兵部尚书陆风行出自乡野,中了进士之后,得了如今尚书夫人的爹青睐,一路扶摇。不过兵部尚书真正喜欢的人,是老家的一个姑娘。尚书大人去世之后,兵部尚书就让人把老家的姑娘送进府,当了大丫鬟,后来就有了这个三小姐。兵部尚书对这三小姐可谓是百般顺从,所以三小姐这样,全都是兵部尚书惯出来的。
不过依沈青画看,这兵部尚书并不一定真的喜欢这三小姐,不然也不至于闹出现在这么大的动静。虽然兵部尚书家的家事,沈青画没那个闲心去管,不过,这么大好的机会,如果不趁机推一把,更待何时?俗话说的好,痛打落水狗么!反正,这真正下手的,又不是她沈青画。沈青画本着“坏人不是我,此乃百年良心老店”的心态,把事情都丢给小黑——小黑想怎么办怎么办!
不过,沈青画想想,觉得又不太成,茗雪公主那边吧,知道她和阿黄的事情,如果有一天,茗雪跟小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就真的变成卢安生说的那样“水当当的红心萝卜头,就等着被砍下来当球踢”。
这时候乐悠悠才得了空子进来,说:“皇上,皇后娘娘,国师到了。”
圣叹进来的时候,沈青画突然就觉得,整个屋子都亮了那么几分,果然是有修为的人,确实不一样,佛光普照啊这是!
小黑起身,给圣叹让了地方,好让圣叹给如妃把把脉。
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如妃的手腕,圣叹起身说:“是个皇子,只是如妃身上带了虚无的东西,对皇子不好。”
沈青画在圣叹后面撇撇嘴——刚才来的路上,她拜托圣叹,等会说如妃受惊要冲喜,圣叹还一副大义凛然、油盐不进的样子,这会一扭头,就卖她一个人情。圣叹这事,不地道,亏得沈青画刚才还绞尽脑汁,倒腾怎么给整出个合适的理由来!
沈青画赶紧捧住圣叹丢出来的绣球,把“踩着狗屎”这个理由给咽回去,跟小黑商量:“要不宫里给办点喜事,冲冲喜吧。”
小黑抬下眼皮,示意沈青画说下去。
沈青画便提起,年初和茗雪一起去茶馆,遇到裴相的事情。
“虽然裴相是有家室,但是臣妾看着公主和裴相两人,极为合适,倒像是三生定下的缘分。”
虽然还没跟裴相商量过,但是,反正为了茗雪,裴相都能扛下劫持公主的死罪,应该对这个名声问题,不会太过在意吧?而且,这么多年“不行”的名头都背下来,抛弃糟糠之妻这种污名,也应该不介意吧……
如妃听沈青画这么说,倒是另一种想法,如果裴相为了公主,休离裴夫人,那叶氏必定跟裴相起内讧,到时候,兵部尚书这边的事情,即便不能缓上一缓,那压力多少也轻些。况且,如果她促成裴相和叶氏反目,大将军肯定不会对兵部尚书的事情,弃置不管。因此也加入劝说的行列:“皇上,裴夫人这么多年无所出,即便休离,对裴相的名望,应该也不会有多少损害。”
小黑故作沉吟,略一思索便“嗯”一声:“让太史公拟旨,茗雪公主下嫁给裴相,下月大婚。”
沈青画心中大喝——哈,茗雪,我将你与裴相送做堆,姑奶奶你可千千万万别出卖我偷人的事!
不过——沈青画转眸看向如妃——这如妃,倒是真是好利用得很。也不想想,裴相和叶氏翻脸了,接下来遭殃的是谁!兵部尚书家的女人,眼光可真够浅的。
如妃被沈青画那要笑不笑的样子,搅和得心里发虚,总觉得好像上当了。却怎么都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出了重华宫,沈青画就揪着乐悠悠:“我那拉皮买了没?”
乐悠悠赶紧应道:“刚到。”
回身将两个食盒递过去的时候,冷不丁地被抹了一把脸,乐悠悠尴尬地举着食盒:“娘娘?”
沈青画卸两盘下来,给乐悠悠:“你家皇上要是吃的话,就给他,不吃的话,你就跟谁一起吃了吧,这拉皮,味道挺不错的。”
拎着食盒走了两步,沈青画才回头:“我有个朋友,叫冯玉,跟你一样好看。”
乐悠悠端着食盒,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
沈青画还没进宫之前,乐悠悠负责教沈青画规矩,那时候,乐悠悠就是住在吏部侍郎府上,自然是会见到冯玉的。乐悠悠听过沈青画失忆的事情,心中疑惑:难道,沈青画到现在还会忘记一些事情?
小黑在屋里安慰如妃几句,出门就见乐悠悠捧着色彩鲜明的拉皮,在门口候着。看那拉皮色彩鲜明,煞是好看:“那是什么?”
“皇后娘娘赏的,叫‘五彩大拉皮’。”
小黑故作不在意,直接擦身过去,顺口问:“另一盘是谁的?”
乐悠悠硬着头皮说:“是奴才的。”
小黑冷冷地看了乐悠悠一眼,大步踏进西北风里。
等乐悠悠捧着一份拉皮追上小黑的时候,小黑问了:“另一盘呢?”
“给国师了。”
小黑看着五彩缤纷的盘子:“朕饿了。”
要是让沈青画知道小黑这么矫情,非把小黑打得,连以前吃的羊肉烙馍都给吐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三小姐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大街小巷都在传,三小姐前前后后强抢了七名少年,锁在院子里日夜鞭打用刑,甚至于三小姐还把九王爷廉王的侄儿给整残了!兵部尚书自贬三级,并提出要亲自监斩三小姐,还赔了不少银子。
沈青画听说,本来投奔了如妃的史昭仪,也被讹了不少银子的时候,笑得如同偷腥的猫,坐在窗台上,看梅花吐蕊,满宫墙的幽香。阿黄也不扰沈青画,就让这只会挠人的小猫,自个乐自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