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云雨之后,茗雪才跟自家聪明绝顶的相公,询问沈青画的事情。
“我不明白——嫂子和廉王吵架,拉我过去做什么?”
“青画她是为了把事情闹大,才把事情闹大。事情闹大了,皇上才不能把冯玉偷偷做掉。”
茗雪听着就更不明白,趴在裴相胸口,问了个究竟。
裴相抚着茗雪如瀑的黑发,想想才回答:“应该是和玉明公主有关。今天早上,吏部侍郎前脚出门,后脚廉王就带兵围住吏部侍郎府。吏部侍郎是两朝元老,他的府邸,不是说围就围的。所以,围住吏部侍郎府,应该是皇上的意思。早朝上,皇上说许了犹真的广王的求亲,两个月后就送玉明出嫁犹真。但对于府邸被围的吏部侍郎,皇上并没有任何发落,也没有对冯夫人娘家的三和帮出手,那么就应该是针对冯大人的独子冯玉。”
裴相说了这么多,茗雪还是没听明白:“那这个冯玉,到底是犯了什么罪?”
“知道陆风行家的三小姐的案子?”
茗雪点头:“知道啊,三小姐打死打伤仕子的案子。”
“冯玉这人,你应该见过,你觉得怎么样?”
提起冯玉,茗雪就想起“皎皎云中月”这一句,可是怕裴相生气,便换了说辞:“很好看。”
饶是如此,裴相手底还是用了几分力气,扯得茗雪喊疼才放开发丝:“睡觉。”
茗雪挺失望——这事说了一半,怎么就不说了呢?
茗雪的小脑袋枕着裴相的胳膊,想刚才裴相提起玉明。玉明公主也是喜欢男色的人,太后现在不在宫中,没人管束的玉明公主,如果绑了冯玉,但是被小黑发现了,小黑自然是急着把玉明嫁出去的!冯玉污了玉明的清白,在玉明出嫁之前,该是会被赐死才对。
本来冯玉的事情,应该由着廉王闹大,然后小黑拿着污蔑皇家的罪名,把冯玉赐死。可小黑没想到,沈青画和廉王吵了一架,生生把廉王的围着吏部侍郎府的目的,变成要管着天下人说话!
第二天早朝,果然提起了冯玉的事情。还是吏部侍郎主动伏罪。
小黑望着地上趴着的冯大人,心中冷笑——若是真心想伏罪,怎么不绑着冯玉上朝?
吏部侍郎跪着,居然没人敢上前说一句落井下石的话。反倒是秦王站出来。
秦王和廉王两家是对门,昨天从沈青画拉着茗雪冲进廉王府里,秦王家小妾就在外面看热闹,晚上床第之间,将沈青画是怎么把廉王骂得哑口无言的过程,讲得是绘声绘色。
“昨天茗雪公主也在,怎么裴相不知道吗?”
本想做壁上观的裴相,被秦王拉下水,实在是无奈,大致说了下昨天的事情,最后瞄了眼廉王,低头:“臣觉得,廉王的做法,欠妥。”
廉王气得直跳脚:“他们几个人污蔑皇亲国戚,难道还能不管?难道要当缩头乌龟?”
说到“乌龟”,众人的目光落在礼亲王头上,虽然礼亲王妃和她哥哥是被活剐了,可这绿帽子的名头,礼亲王是甩不掉了。
礼亲王火了:“都看着本王做什么!”
秦王拍拍廉王的肩膀:“侄儿,要照你的说法,冯玉他手底的小报,含沙射影毁坏你的名誉,那刚才你那句话,不也含沙射影诋毁了廉王?”
廉王被秦王这么一堵,勃然呼喝:“我这!”
“老九!”一直保持沉默的无德,这才开口喝住廉王,“回来!”
廉王梗着脖子,站回朝班。
小黑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况,究竟秦王想帮吏部侍郎,还是因为影皇?可是当初他即位,在背后一直支持的,就是秦王叔,要说秦王叔有二心,小黑不信。这么说,这冯玉,秦王也不同意处置?
吏部侍郎请罪的折子里写着,将冯玉斩首菜市口。
裴相脊梁骨一凉。几位老臣齐齐出朝班,跪地求情。
“皇上,冯大人在朝为官几十年,建功林林,只因为含沙射影的罪名,就判处死,未免太过苛责。况且,冯玉虽然顽劣,却无恶心,几十年来从未有过欺压百姓的事情,不应受此大过。”
“况且皇家不应该试图堵起悠悠众口,百姓不过是道听途说,偶有偏颇,也不应招致杀生之祸。”
“况且,廉王确实抢了个小姑娘藏在府里……”
满朝鸦雀无声,回头,就见卢安生站在众人身后,一身藏青色朝服,沉静、安定。
这满朝文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廉王强抢民女,被冯玉撞破说了出去,恼羞成怒了!
“卢安生,你说什么呢!本王和金铃已经递过聘书!”
卢安生相当淡定:“微臣与苏大人,都见过金姑娘从府上逃跑。”
被点名拖下水的苏三,黑着脸跨出朝班:“是,微臣是见过。”
裴相望着始终跪地伏罪的吏部侍郎,请奏小黑:“皇上,廉王与……”裴相往廉王望过去——是王妃,还是侧妃?
廉王没好气:“本王的王妃!”
“廉王与王妃闹了矛盾,‘恰巧’被冯玉看见,想必冯玉是想为王妃申冤才写了那样的小报,冯玉最多算是好心做了坏事。”
想办冯玉是不可能了,小黑直接把案子丢给刑部,当场驳回吏部侍郎的折子。
下朝之后,吏部侍郎满脸土灰,一脸颓败地坐在金銮殿前面的台阶上,秦王上前勾肩搭背。
“老冯,这是被吓软腿了?”
冯大人连笑的心思都没有了:“老夫还以为,这次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无德见了这情形,看了眼廉王,廉王摸摸鼻子——他也没想到会把吏部侍郎吓成这样!昨天他去跟小黑请旨的时候,小黑随口就答应了啊!
卢安生上前,在吏部侍郎面前矮下身:“冯大人,晚辈背您出去。”
看着其他人都离开,裴相才跟上落单的刑部尚书。
“齐大人,冯玉的案子,能不能判流放?”
“嘎?”刑部尚书不相信地眨眨眼——刚才,裴相不是帮冯玉说话的么?
“我知道这案子不会判重,但是一定要判流放,一年半载的都行。”
这有什么说法?不过裴相才三十,就能坐上想过的位子,裴相说的话,总不会错。刑部尚书赶紧应下。
裴相一路春风得意——这样茗雪就有段时间见不到冯玉了!
隔天,冯玉还没下大牢,案子就结了,被判罚白银三万两,流放半年。
本来罚白银三万两就够了,那流放半年是刑部尚书硬要加上去的。廉王知道了,特地去了一趟刑部尚书府,聊表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