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自己的疯婆娘在背后催促,唐太监是不会走出去推销棺材的。村子里有两个和他岁数差不多的男人,一个是治保主任老刘,人家仗着自己多少有点小权利,就到处推销保险,还真的拉了几笔单子,见人就把尾巴翘得老高,自己竖起大拇指给自己加油。
村子里的人们知道这个治保主任是个难缠的头儿,也不敢轻易得罪他,看见他去家里,就牢牢的把门关闭,不让他进去。一次两次可以,时间久了,治保主任就来气了,专门端着叶子茶水蹲在你家门口等,不信你不出来。那些买了保险的也大有被逼上梁山的架势,一肚子怨言,只能再忍忍咽进肚子。
还有一个就是村小学校长老关,整天阴沉着脸,好像天下人都欠他钱似的,就跟关公差不多的容貌,所以人们都叫他关公。一开始只是号召学生们买各种各样的学习资料,约莫是尝到了甜头,后来干脆强迫学生们买校服,买鞋子,再后来连袜子都是统一颜色的。家长们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你能把人家怎样?动不动就给你的孩子留校扫厕所,要不就是罚站,站到饭后才让你回家。
村子里的乡亲们对这两个人痛恨不已,都说见过做生意的,但是没有见过这样做生意的,比黑道还黑,硬是明抢来的。
唐太监也对这两个人恨的咬牙切齿,尤其是那个推销保险的老刘,三番五次的找到他要他给棺材上保险,乖乖,玩的够狠!
前天下午,治保主任老刘刚走进唐太监家门口,就被兜头泼了一盆脏水。
其实并非有意,当时张美美正在房顶上晾衣服,看都没看顺势就泼了下去,没想到却有人幸运接到了。
治保主任跟上岸的老黄狗一样甩着头,边甩边叫:“我操你个姥姥的,这不会是给我准备的见面礼吧,整人也不是这个整法儿,别以为我又是来卖保险的?”
唐太监听治保主任老刘的声音后才走到门口迎接。
“我靠,我以为是生意来了,原来是治保主任呀,你这个主任当的也太负责了嘛?”
老刘听出了唐太监话里有话,果断的说:“没事不登三宝殿,你这里还是少来为好,毕竟是晦气的地方,你说我这个主人当的太负责啦,我怎么不觉得?”
唐太监哭丧着脸说:“还不负责哩!半年都不死一个人了。搁以前,不说正常死亡的,单交通事故,打架斗殴的就得死几个人,可现在倒好,不要说打架,连个发生斗嘴的都没有,难道老天非看着我等死不成?”
“哈哈……我还以为你是咒我死呢?我可告诉你,算卦先生说了,我前世积德行善,一直能活到90岁,其实我也不想活那么大岁数,活个七八十岁就是赚的。”治保主任忘记了脏水淋头的气愤变得开朗起来,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说正事儿,主任这次到家里来不会又是让我给棺材上保险的事吧?你看看,我现在头都大了,好几个月都没有生意了。别说给棺材上保险了,就是人也没那么金贵。”
治保主任老刘努努嘴:“你这个思想太陈旧了,为什么一见到我就和保险连在一起,难道除了保险我好像没有其他的事儿似的。”
“可,你总不可能是来买棺材的吧!”唐太监试探性的问。
“你才是来买棺材的?”治保主任老刘生完气,又忍不住笑了:“不过,你说的也没有错,我的确是来买棺材的,只是给别人代劳的。”
“给谁呀!能不能说清楚点,不管给谁买,你来捧场我的生意总算开张了,跑前跑后的,总不至于让你瞎忙活,我会考虑给你弄些回扣的。”唐太监趴在治保主任的耳朵根子上小声嘀咕。
治保主任似乎对回扣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但是又不能表现得太直白,含蓄的说:“什么回扣不回扣的,再说了,这个人又是外人,实话告诉你吧,是给村长买的。“
“村长怎么啦,昨天见他还老欢撒了,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真的是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
“别胡扯了,这话让村长听到了,不扒掉你一层皮才怪哩!是村长的老岳父,好像得了什么急症,快不行了,村长这两天在镇上学习新农村建设,交待我一定把这事儿办好。”愣了片刻,继续拾起之前的话题:“谁来买棺材都有回扣吗?”
唐太监说:“当然啦!总不能让人家白跑吧!何况又是这种事情,给点回扣主人也不会追问的,现在的社会,你比我了解的要多得多。”
治保主任没有吭声,在院子了徘徊了好长一阵,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好像没有想要的那款?”
“谁说没有,现成的如果不满意,咱可以按照你的要求定做,要不了多长时间的。”
“也好,村长是有要求的。”治保主任掏出一张纸给唐太监。
唐太监扫了一眼,慷慨的说:“没问题。不过要求多长的没有写上。”
“一般多长尺寸?”
“不一等,有的人高大,有的人个子不高。”唐太监回答。
“那就差不多吧,我也不太懂,你就做个三尺二的吧,人死了就变短了,长了浪费材料,回扣也会少的,是不是。”
唐太监点头称是,不管治保主任说什么,他就说是。
不是每天都有这样的机会的。唐太监想可能是要转运了,一盆脏水泼出一笔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