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无泪仍然站在空旷旷的‘地门’里,仰头凝视着画像中珑儿的娘亲,以致于珑儿忍不住怀疑,他们会不会曾经会是一对夫妻。
然而当然不是会,珑儿才不希望有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父亲。
珑儿站在他身后,表面上很平淡,心中却有几分窃喜。
她在想象着老狐狸被人算计后的表情。
薛无泪望了一会叶敏的画像,终于转过身来,望着珑儿,脸上没有被算计的阴晦,却带着温和的微笑。
“珑儿心中一定是个窃喜吧,不必要你散布谣言,亦不必亲自救治,就能达到你外公交给你的愿望。”
“你怎么知道我外公?”珑儿警觉地注视他。
“就连你父亲是谁,我都知道,跟本不需要调查。”他微微笑回答。
珑儿有些丧气地垂下头,因为觉得问了一句笨话,她本来是个要强的人,何况又是在老狐狸面前。
“珑儿不必这么恨我,我没有虐待你娘亲,她过得很好,时机成熟,我会让你们见面的。”
珑儿的头垂得更低。
薛无泪走到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来,那椅子似乎是新做好的,上面刻着青龙,亦揭示着他向往王权的心态。
“我知道,永乐公主一直在找你,是希望你跟着她一起去圣灵山,为国王求药,是这样吗?”
珑儿回答了一声‘是’,心中明白,自从那天来到这里见了薛无泪,他就派了谁时刻监视着自己。
“那就跟她一起去吧。”薛无泪说。
“你让我去吗?”珑儿有些诧异,她本来抱着他并不会答应的心态。
“太师难道不担心公主把药取出来,把国王救醒吗?”她再次问。
薛太师嘿嘿地笑起来。
“王醒过来不是很好吗?那么这个国家就有救了。”
“老狐狸。”珑儿心里说。
然而对上薛太师那双看穿她心思的眸子,她连忙垂下了眼敛。
“前往圣灵山的路险阻重重,为了保护公主顺利到达圣灵山,作为当朝太师,是要尽一定的努力的。”薛无泪说。
“是!”珑儿说。
“但单单宇文护卫与珑儿姑娘,也未必能保护公主周全的,珑儿想必也见识过公主的刁蛮了吧?”
“是!”珑儿对这句话深有同感。
“因此,本太师决定,除了派谴珑儿保护永乐公主,也把耀尘派到公主身边。”
说了半天,原来不过是为了派着的人能明目张胆地监视自己和永乐公主而已,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把仙果抢走,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然而,国王的死活,国家的存亡,对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珑儿抬头注视着薛无泪,说道:“这样的安排最好不过了。”
“那好吧。”
薛无泪挥了挥手,说道:“你回去吧,耀尘已经在外面等着你。”
珑儿转身离去,她仍然习惯不向这个男人行礼。
走到门口,薛无泪忽然又问:“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你父亲,不想见见他么?”
“珑儿只有娘亲,难道这一点,太师没有调查清楚吗?”珑儿回头,斜视着他。
薛无泪凝视着少女。
看不出,这句话是不是真心,或许是真的,她在骨子里头恨着她的父亲,跟本就不在乎他的死活。
他再次挥了挥手,道:“回去吧。”
珑儿步出了地门,身后的火光骤然熄灭。
她回过头,凝视着黑暗的空间。
薛无泪仍坐在那张太师椅中,身体深深地窝了进去,看起来疲惫而落寞。
雪耀尘跟在珑儿身后,他们已经快要到达悦来客栈。
“见到公主,对她说,我是你一个朋友,恰好也要到鹰城,因此结伴同游。”雪耀尘说。
“我明白。”
雪耀尘停下了脚步。
“怎么?”
珑儿回头注视他。
雪耀尘抬头望了望四周。
“或是有朋自远方来了。”
话音刚落,一棵树上飘下来一袭粉色的身影。
妖异漂亮的女人落在两人身边,唇角漾着一丝微笑。
她的目光是凝视着雪耀尘的,妩媚的眸子散发着勾魂的魅力。
“好久不见哪,165号。”她对着雪耀尘说。
“有什么事呢?”雪耀尘没有表情地问。
星摇风摆柳地走近雪耀尘,樱唇凑近他耳际。
“叙叙旧情不可以么?这么冷漠,可是会令我伤心的。”
珑儿亦没有表情地注视着两个在大街大巷调情的两个人。
艳阳高挂,来来往往的人不住地对两人指指点点,被星斜眼一望,立即像掉了魂似地失魂落魄。
“雪大人,珑儿先走一步,请随后跟来。”珑儿转身向前走。
然而,一股寒气,却飞快自身后袭来,从耳际擦过,横在她脖间。
珑儿没有回头。
那把剑,是雪耀尘的。
“雪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呢?”珑儿问。
星轻笑起来。
“是我是我!是我把雪大人的剑取来玩会儿。”
“玩够了就请拿走吧。”珑儿说。
星却并没有把剑拿走,慢慢地渡到珑儿面前,伸出手,托起珑儿的下巴,目光中有强烈的妒意。
“御蛇妖女!原来御蛇妖女就长这模样!”她冷笑,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匕首。
“我并不认识你,和雪大人也并不熟。”
珑儿不清楚她眼中的妒意从何而来,她以为,是因为雪耀尘的缘故。
星却像听不懂她的话,拿起匕首在珑儿面前晃来晃去,说道:“若划花这张脸,你说,你是否还能勾引男人呢?”
珑儿皱起了眉头,淡淡地说道:“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若男人真心爱着一个女人时,是不会在乎她外表是美是丑的。”
星怔了怔。
然后疯狂地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随后,手起刀落,冷冷地说:“那我就看看,若没了美貌,是哪个男人还这么真心爱着你!”
珑儿的头微微向侧偏了偏,听见耳际传来刀剑相碰的‘叮铛’声。
她没有看,便知道是雪耀尘用剑格开了星的匕首。
“连你也被这个妖女迷住了么?”星狠狠地瞪着雪耀尘。
“164,你和以往没有任何变化,仍然这么善妒,我念在以往的同僚之谊不会伤害你,但若你再伤害珑儿,休怪我反脸无情。”
星瞪着他。
良久,她又哈哈地笑起来,眼中寒光一闪。
雪耀尘手中的剑脱手而出,调头回刺向自己的胸膛。
雪耀尘并没有闪避,淡然地伸手,用两指夹住剑锋,天蓝色的眸子,漠然地注视着她。
星从他眼中,感觉到了一股冷咧气息。
那种冷咧,令她身体中的血液都被仿佛被冻结。
“你……很好!好一句反脸无情!”她大叫一声,挥出手中匕首,人凌空向上跃起。
那把匕首本来是击向雪耀尘的,然而到了中间却忽地一转,闪电般掠向珑儿。
珑儿正要动了动身准备闪开。
雪耀尘却在她闪身之前,已拦腰将她抱起,凌空跃起,在半空中旋转一圈,才慢慢落地。
满树落叶飘散而下。
他发上的发簪被树枝碰落,轻云般的头发如水般倾泄下来。
珑儿才发现,原来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竟然也长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