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怔住。
半晌，她擦去泪，抬起头迎视着珑儿无情的眼光，说道：“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你是个幸福的人，许多人都担心着你，希望你别滥用别人的关心。”珑儿说。
然而见到她强忍泪水，可怜巴巴的模样，她的心又泛起几分不忍。
忍不住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算了，这样不是很好么？至少现在你能再见到喜欢的人，能见面，知道他健康快乐地生活着，已经很好，喜欢一个人，并非一定要在一起的。”
“珑儿姑娘！”
永乐扑到珑儿身上，放声大哭。
珑儿蹙起了眉头，高举起两手，不知该不该回抱她。
“我是没有珑儿你这么坚强嘛，你别再骂我了！”她哭着说。
珑儿叹了一口气，感到没辙。
半晌以后，她才想起自己就一套衣服，忍不住大叫：“笨蛋！别把眼泪鼻涕擦在我身上！”
永乐被她吓了一跳，泪都吓得吞了回去，慌慌张张地从她怀里抬起头，怯怯地望着她，说道：“我……我赔你就是了，干吗那么凶？”
珑儿低头望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里忍不住泛起一丝淡笑。
永乐见珑儿在笑，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珑儿姑娘原来是个温柔的女孩啊，为什么要装作那么凶的样子。”
珑儿马上板起脸。
“这不用你管，快擦干眼泪，跟大家一起吃饭，讨论下我们下次该去的地方。”
说完，她转身便往外面走。
庭院的凉亭里，婉儿已经摆好了晚餐，正等着珑儿与永乐。
永乐一边走，一边对珑儿说起三大护法的特点。
坐在凉亭里的雪耀尘，听见永乐的叙述，扬了扬眉，说道：“公主……”
婉儿打断他的话：“请叫小姐。”
雪耀尘颌下眼敛。
“嗯，小姐如果要找金雕，似乎就是天空之城城主的其中一个儿子，据说那人行走如飞，武艺高强，并且能在高空飞翔一小时。”
“天空之城？”
永乐停住脚步。
天空之城位于雪国与金砖国交界之处，座落于海拔三千米的高山上，是赤戬国治安最差的地方，亦是赤戬国最富裕的城市，据说城中布满了金银珠宝，外城的人若进去，随便在地上捡，都能捡到一箩子的黄金。
已经记不起有多少年，未收过天空之城上缴的税，据说，天空之城的城主，拥有着能与朝廷对持的兵力，国王虽然想收复，却不敢轻举妄动，天空之城的城主倒没有要攻打朝廷的意思，只是占着那个地方，自得其乐。
因为天空之城拥有强大兵力，邻国的雪国与金砖国，也曾经数度想攻陷天空之城，再借助天空之城的兵力攻打赤戬国。
然而，由于天空之城建在高空，雪国和金砖国每次派兵攻打，还没上到半山，就已全部失踪。
有人说，那些侵略天空之城的士兵与将军，在攀到山的一变时，遇到了山中妖怪，变成了妖怪腹中食物，惨死的亡灵们聚集在山中无法出去，每到夜晚，就会聚在半山，发出凄厉的惨叫。
因此，天空之城又有另外一个名字——妖孽与亡灵之城。
珑儿在凉亭上坐好，与雪耀尘对望了一眼，然后相互点了点头。
于是，雪耀尘注视着永乐，说道：“天空之城是个可怕的地方，为了小姐的安全，我与珑儿决定，由我们前往天空之城，找到金雕护法后，再把他带到小姐面前来。”
永乐愣了愣。
望了望蓦奕，她迟疑着说道：“这样……可以么？”
蓦奕只是微笑凝视她，宠溺地说：“这就由小姐决定好了。”
“我……考虑一下吧。”永乐说。
晚餐在沉默中结束，珑儿外出买衣服，永乐早早就回房稍息，蓦奕则守在永乐门口。
雪耀尘站在庭院的柳树下，抬头望着膝黑的天空。
165号，164号，163号……
他在默默地数着这些数字。
婉儿捧着洗脚的热水，在他身后默默地注视着他。
伸脚迈出一步，想走过去，望了望永乐门外的蓦奕，又缩回脚步。
雪耀尘望了许久天空，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黑暗中，房中飘荡着粉杏花特有的幽香。
他步入房中，迅速关上身后的门。
借着窗外灯光稀微的亮光，他凝视着床下坐着那袭红影。
“164号，你还未走么？”
星微笑着扬了扬手。
“过来坐会，165号。”
雪耀尘依言走到她身边，像她一样交抱着双膝坐好。
这样的时光，好像回到了若干年前。
那时两人都是孩童，彼此不知道姓名的两个人，仅因为号数相近而走在一起，互相靠近着取暖。
无数个与饿狼关在黑暗囚牢中的日日夜夜，无止境的撕杀。
杀掉了所有的饿狼，然而是被迷失了心智的半人半狼的怪物。
在结束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之后幸存下来，才会有片刻的时间暂作稍息。
那时候，两个人都舍不得把这仅残留下来，不需要撕杀的时光浪费在睡觉上。
而是就像现在这样，偎依着互相取暖。
‘暗魂’的总坛，就像现在这个夜一样。
不，是比现在的夜更深沉，更黑暗。
看不到月亮，更看不到太阳，看不到明天，看不到未来。
这时候，听见星说道：“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地方出来，真的又要一头撞进去么？”
雪耀尘淡淡地嗯了一声。
星侧脸凝视着他。
“165,是为了其他的原因吧？我就不相信，你为会了那个刁蛮公主做到这一步。”
“公主是值得别人这样为她牺牲的。”雪耀尘依旧淡淡地说。
星哼了一声。
“不愿意说就算了，就这样坐到天亮吧。”
雪耀尘颌下了眼敛。
这时候，他见到星裸露出来的脚踝上，有无数的伤痕。
星也意识到他的目光，缩了缩脚，用裙子把伤口覆盖住了。
他张了张嘴。
又闭上。
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另一边，婉儿帮着永乐洗着脚，似是很随意地问：“小姐，难道真的决定让雪耀尘与珑儿独自去天空之城么？”
永乐缩了缩脚，因为水太烫。
垂下头，注视着婉儿，她轻声说：“婉儿是不是有心事？”
“啊？”
婉儿不解地抬头。
永乐凝视她的脸。
“如果不是有心事，怎么会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