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
周围飘浮着白色的云雾。
云端里有无边无际的桃林,盛放着灿烂的桃花。
花瓣一片片飘落下来,落英缤纷。
珑儿就在桃花园的中央。
望不到边的桃林,望不到尽头的白云……
远处的悠扬的笛音飘飘渺渺地传过来,引导着她,不停地向前。
终于,见到了一棵巨大的桃树下的木墩上,坐着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女,绸缎般的长发垂到了脚边。
她侧着身,珑儿只见到她线条柔美的侧脸。
桃花不停地飘落。
相影相辉。
虽然只是侧脸,但那种美,那种高贵优雅,却是极致。
珑儿停在不远处,屏住呼吸看着她,生怕纷扰了她。
笛音从清雅变得哀愁。
像屋檐上滴落的水珠,滴落到焦芭叶上,然后,四溅开去。
那本是很愉悦得可令人放松心情的声音,却吹奏得多愁哀怨。
像是水花四溅之时,四散开去,感慨自己生命瞬间消散那样悲伤,像开得正美好灿烂的花,来不及感受她的美,却忽然在一夜凋零那样惆怅。
一个金色长发的男人忽然走过来,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背后。
笛音停住了。
那女子似乎回了头,但被男人挡住,珑儿依然看不见她的脸孔。
“你来了,鬃帝。”
女子的声音非常动听。
男子走上前,从背后拥住她。
“我要先走一步,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女子并没有回抱他,只是淡淡地说:“我明白。”
男子把她拥得更紧。
“我怕输,怕失去你。”
女子沉默着,这种沉默,令她看起来很冷漠无情。
两个宫娥打扮的少女奔了过来。
“鬃帝,时辰到了,帝君让我们来提醒你。”
鬃帝抬起头。
不得已,慢慢地,放开拥着青衣少女的手。
“鬃帝,不要错过了时辰。”宫娥再次提醒。
鬃帝却忽然俯身,张开口。
珑儿伸手掩住口。
见他竟硬生生地把那少女肩上一块皮肉咬了下来。
女子任由肩上鲜血淋漓,一声也不吭。
“你的伤口有多痛,就代表我的心有多爱你。”
鬃帝这样说着,才转身,依依不舍地离开。
云雾挡住他的脸孔。
看不出有着什么样的神情。
青衣少女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鬃帝与两个宫娥终于消失在云端处。
青衣少女又拿起笛子,轻轻地吹奏刚刚那首曲,肩上的血慢慢地止住了。
珑儿心中忽然就想起,那首曲的名字。
从没有听过的曲,但却忽然之间知道它的名字。
——《离别》。
云雾在身边萦绕。
桃花像雨一样落在身上,青衣少女的身影消散在云里,笛音却仍隐隐约约在耳边响起。
珑儿伸出手,想拥住凋零的花瓣,快要消散的笛音。
抓不住,心更刺痛。
“珑儿!珑儿……”
是谁在耳边呼喊着她的名字。
珑儿努力想睁开双眼。
却像堕入了无边梦魇,无论尽了多大的努力,都无法睁开眼睛。
见珑儿无论如何也呼喊不醒,宇文蓦奕又失去了理智,拔剑向着长孙十四,盛怒道:“你到底对珑儿做了什么?”
长孙十四沉默地看着他。
雪耀尘也沉默地坐在珑儿床前。
空气沉闷得窒息。
天空之城最有名的大夫终于赶到了,暂时缓解了这一刻紧张的气氛。
大夫忙碌地打脉,翻开珑儿的眼皮,然后走到桌边写着药单。
看到大夫不慌不忙的样子,三人的心情稍稍有些放松。
长孙十四走过去,问道:“大夫,她怎样?”
大夫头也不抬,挥舞着手上的狼毫,快速地在纸上书写。
“没什么,一直以来活在高度紧张之中,忽然之间得到了关心,心情放松下来,太疲倦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但是她怎么叫也叫不醒。”
大夫抬头,瞄了长孙十四一眼,递过一张写好的药单。
“说了是太累,休息好了,吃几剂安神药就没事了。”
说完,他挽起药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人对望了一眼,神情有些僵硬。
此时,已是黄昏,晚霞影红了半边天空。
黄衣侍婢又在这时催促。
“十四少爷,时辰到了,族老们催促少爷尽快参加大少爷的婚礼。”
侍婢捧过来凤冠与霞披,是纯白色的,与平时见惯的不同。
但墙上张贴了剪字却是红色的,不但有喜字,还有龙凤,鸳鸯。
永乐坐在床角,不停地掉眼泪。
侍婢们在劝着她。
“大少爷又帅又酷,武功又好,与姑娘成婚以后,就是天空之城的城主,姑娘就是天空之城的城主夫人了,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姑娘何必要哭呢?”
永乐扯着被角,委曲地说:“为什么你们这里的人都这样?为什么总是要逼我下嫁,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一个侍婢好奇地问:“姑娘的心上人,条件有大少爷这么好么?”
永乐嗤之以鼻,说:“当然比你们的大少爷要好一百倍,不,是一千倍!你们大少爷年纪也不小了,跟本……我一点都不相配,为什么要娶我,真讨厌!”
侍婢对望一眼,冷冷一笑,不理会她的反抗,硬是把她从床上拉下来换衣服。
而在另一边厢。
隔着窗,阴月注视着换好新娘装哭得肝肠寸断的永乐好一会。
才回过头,望着坐在一边稳如泰山,冷静若然的秦夕夏。
好奇地问:“将军大人真的不管永乐公主了?要不要阴月马上去把长孙一杀了?”
秦夕夏说:“她不会嫁给长孙一的,宇文蓦奕他们都会来的,婚礼不可能顺利进行。”
阴月叹息一声。
“我以为,将军大人是真的对永乐公主死了心了,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位珑儿姑娘,看来也没有得到将军大人全部的爱啊。”
秦夕夏放在椅边的手僵了僵。
阴月把一切看在眼里,又说:“如果那位珑儿姑娘,心里也爱着将军大人,知道将军大人心里不只有她一个人,一定很难过吧。”
秦夕夏的手又僵了僵。
阴月心中有了些许恶作剧的愉快。
但是,他的样子看起来还是这么冷静。
沉默半晌,他说:“她心里早就这样想了,对于她来说,我已经是被破坏的污点,不会再拿来用了。”
阴月怔了怔。
“将军大人……”
以为将军大人会得到幸福,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吗?
秦夕夏托着腮,闭上眼睛养神。
过了一会,又说:“她说,在她心里面,把我当作亲人一样,只要她不爱上苍蝇,能够被她当作亲人一样,也很好。”
“将军大人……”
阴月垂下头,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永乐仍然哭哭啼啼,不愿意化妆梳头,把侍婢弄得满头大汗。
阴月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然而,她的心情并没有轻松多久,就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气息。
从窗边瞄到房门口,她见到了长孙一。
阴月攥紧怀中的琴,求助地回头望向秦夕夏,然而,他却不知何时走掉了。
长孙一走进来,神色看起来有些憔悴,嘴唇很苍白。
轻摆了摆手,示意侍婢出去,他缓缓渡到永乐面前。
永乐低着头哭泣着,忽然见到一双穿着很洁净的鞋子的脚缓缓靠近自己。
她虽然知道蓦奕是不会穿白色的衣裳鞋子的,但是心中希望是想错了,带着一丝希望,稍稍露出欣喜的表情。
“宇文哥哥!”
但是抬起头,见到的却是阴沉着脸的陌生男人,银白的长发披散着,一直披到了膝边。
“你……你是谁?”她擦去泪,轻声地问。
“很快就会成为你相公的人。”长孙一没好气地,虽然眼前的少女很美,但他从来最讨厌哭泣的女人,若不是为了得到长老的拥护,成为城主,他才懒得理她。
永乐却不再哭泣了,她并不知道长孙一是什么人,只是因为长孙十四对她并不差,而且是个讲道理的人,她以为,长孙一也会像长孙十四一样,好好地听她讲道理,然后就不强迫她下嫁。
于是,很认真地说:“你来了就好,虽然你并非我想象中年纪那么老,但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了,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是,我心里有着别人,就不能……”
长孙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个女人,跟本搞不清楚状况。
“白痴!”他冷冷地喝了一声。
永乐吓得差点跳起来。
接着,她又感到万分委屈地哭了起来。
“不准再哭了,哭得那么丑,怎么拜堂成亲?”长孙一狠不得把这个女人掐死。
永乐才不理会他,哭得更加厉害了。
长孙一粗暴地攥起她的手,恶狠狠地说:“你以为到了现在这时候,你还有权选择么?喜不喜欢,你都要嫁给我!”
永乐被他凶恶的脸孔吓得簌簌发抖,连哭都忘了,怔怔地望着他。
长孙一望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欲望。
他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倒在床,扑到了她身上。
“你……你……你这个坏人!你要做什么?走开!走开啊!”永乐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拼命地挣扎,拼命地推开他,然而只是图劳。
长孙一伸手撕开她的衣襟,说:“反正是要成为夫妻的人,这种事情,早点做迟点做没有关系。”
永乐更吓得面无人色,大声呼喊:“不要啊!救命啊!宇文哥哥!救我啊!雪大哥,救我……救救我……”
阴月把琴抱得死死地,伸出手,按在琴弦上。
但是她的身体却颤抖得厉害,连拔动琴弦都没有力气了。
父亲与娘亲被杀的情形又浮现在脑海里。
她忘不了那种由骨子里渗出来的恐惧……
永乐的手乱抓乱推,以为绝望无救之时,忽然感到眼前有七彩光芒闪起。
接着,身上忽地一轻,长孙一被七彩光弹了开去,‘砰’一声摔落于地。
她连忙爬起来缩到床角,迅速整理好衣服,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地,害怕而紧张地注视着长孙一。
长孙一摔在地下,脸色更加苍白虚弱,胸前的衣衫被淋漓的鲜血染得殷红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