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每一个屋顶跳跃着,越来越近,渐渐显现在光亮之中,
两人才看清,是一个看来身材矮小的人,肩上扛着一个身材高大,衣服上沾满鲜血的男人。
长孙十四和珑儿霍地站起来。
来人已经到了跟前,珑儿更是大吃一惊,因这女子,竟是轻云公主。
伏在她肩上的人微弱地说:“好了,放我下来。”
听到这把声音,珑儿更加吃惊,闪身过去,担忧地问道:“耀尘!怎么会弄成这样?怎么回事?”
轻云把雪耀尘放下来,推到珑儿身上,转身就走。
雪耀尘迅速拉住她,虚弱地问:“你要去哪里?”
轻云眼中露出恨意,咬着牙说:“我回去,我要留在她身边。”
雪耀尘摇头,说道:“不要去送死!”
轻云挣脱他的手,说:“我知道她的弱点,她不会这么容易能把我杀掉的,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这一刀的仇恨!”
说完,她回过头,深深望雪耀尘一眼,倒退几步,向着珑儿鞠了一躬,说:“哥哥就拜托你了!”
然后身形骤然一晃,便消失无踪。
长孙十四把雪耀尘从珑儿身上接过,说道:“你似乎越来越冲动了。”
珑儿看着轻云公主消失的方向,又狐疑地看看长孙十四和雪耀尘。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耀尘,轻云是你妹妹?那么,你岂不是……”
长孙十四轻描淡写地说:“他是雪国的太子,原本可顺利登上王位,只因父亲宠爱了一个妖女,导致国家太乱,耀尘是受了很多苦,才从宫中逃出。”
“耀尘……”
珑儿凝视着他,因他的遭遇,心中感到痛惜。
大概是因为伤口太过疼痛,雪耀尘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握住珑儿的手。
从手中传递而过的信息,珑儿明白,他心中是想对她说,不必在意。
长孙十四把他抱回了房中,珑儿紧跟着从屋顶跳下,取出身上的金创药,撕开他胸前的衣衫,准备帮他疗伤。
然而,这一刻,她见到了,他的伤口,不止一个。
在左胸膛的位置,一共被刺了致命的三处伤口。
这些伤口很薄,从前胸一直刺穿至后背,想来,胸中肘骨也被划断了几根,三处伤口分布得非常均匀。
她手中的瓶子,突然地滑落,砸在他的伤口上。
雪耀尘闷哼了一声,额上冒出冷汗。
“对不起!”她急忙捡起药瓶,手忙脚乱地帮他上药,心中仍忐忑难安。
以巧妙手法将续骨膏注入胸中断裂的肘骨处,又包扎好伤口,珑儿才以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道:“刺伤你的兵器,是否呈‘川’字型的形状,握手的地方在中间,两头尖利,薄如纸,银光闪闪,刀刃身上,流动着血红的光芒?”
雪耀尘睁开双眼凝视着她。
“你见过那种兵器?”
珑儿点头。
“那是双极,意思是,无论是哪一头,都是极锋利的刀刃,杀伤力巨大,但使用的人需很小心地收藏,才会不置于伤到自己。
“双极……”长孙十四和雪耀尘陷入沉思之中,思索着使用这种兵器的人,来自何方。
珑儿却是再熟悉不过,这种危险的兵器。
她闭上双眼,脑海便掠过‘双极’在风中飞舞的片段,流动的血红色光芒,就像流动的血液,红得妖异,红得令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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珑儿站在‘轻云别苑’的屋顶,就见到了花丛中,那抹疑幻疑真的窈窕身影。
风中那袭白色的轻纱衣,柳絮一般地飞舞。
珑儿心想,那衣裳定然还是很柔滑的,就泉水一样,抓不稳,抓不住,是会很快就从指间滑落的,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这样站在屋顶中,看着花下那个身影,许久许久,珑儿不曾动一下,仿佛动一动,那抹身影就会像烟云一样消失无踪。
然而,凝视了好一会,晚风忽然吹得强烈了,庭院中飘零的花瓣,都被吹得飞舞旋转。
一刹那的时光,花瓣遮住了珑儿的视线。
待到风过,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珑儿心中一颤。
“你找我?”
忽地,身后,传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十几年来,不断在梦中出现,那把温柔的声音。
珑儿霍地转身。
女王扯下脸上的面纱。
珑儿紧紧地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庞。
她以为自己会热泪盈眶,是会飞扑过去。
然而,她却没有。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为什么你的白玉手镯不在身边了?”
女王一怔,随即抬起右手,以左手轻握手腕。
眼神中带着不屑和厌恶,说:“已不值得我珍惜的东西,留着也没有用。”
珑儿低下头,心中在想,原来,薛无泪在骗我。
“怎么了?珑儿?”女王问。
珑儿抬起头,凝视着她的眼睛。
“我呢?娘亲,珑儿是否,也早已变成不值得你珍惜的东西?”
女王没有说话,慢慢地渡到了她身边,伸出手,轻轻把她被风吹乱的发挽到耳后,柔声说:“珑儿,你长大了。”
珑儿迅速地避开她的手,像避开瘟疫。
女王眼眸中,飞快掠过一丝阴翳。
那是娘亲从不会出现过的眼神。
娘亲已经变了。
女王的声音微带着怒意。
“珑儿,我是你娘亲,见到娘亲,你为什么没有一丁点高兴的样子?”
珑儿说:“因为娘亲越来越像那个人了。”
“你恨娘亲,十年前丢下你不管,是不是?”
“我曾经,因为我的遭遇而慨叹不已。”
珑儿仍看着她的眼睛。
“因为,我们曾被人那样伤害过,抛弃过……然而,一转眼,我娘亲竟重复着那个女人所做的事,变得与那个女人一样地心狠手辣了。”
女王怒了。
她生平最讨厌的,最憎恨的,就是那个女人。
那个毁了她一生幸福的女人。
——赤戬国当朝王后,永乐公主的娘亲。
她眼中,流露出无比憎恨鄙视的眼神。
“不要跟我提那个贱人!更不要将我与她相提并论!她不配!”
珑儿明白娘亲心中的恨。
从懂事开始,娘亲就曾经对她说过。
她,生平最恨的,就是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