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无论是左派还是右派都不明白西临枫的决定,麒麟的四公主?陛下竟把西诏的未来交给她?在位的大臣着实想不透,尽管朝斗了三日,但还是在西临枫一句,“无议”中,一锤定音。
接着,西临枫任命张淼为右将军率领征集到的十万大军去接应仍在铜城坚守的陈若凌,东郭无极则随大军之后运送粮草。朝堂上因东郭无极以自己年事已高请召于颜随行护航,于颜一下子也从侍郎提拔为粮运军督,于颜请辞,但被东郭无极几句给驳回了。
下了朝,于颜看着东郭无极对他笑得满面春风,站在那,看了他半晌,微微眯了眯眼,忽而一笑,离开了。
东郭无极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有那么一瞬间,后悔,拉他下水。
宣德殿内,西临枫又独自召集了一些他的亲信,其中也包括于颜,交代了一下各自的任务,勉励一般,并承诺了灭齐之后,加官进爵的意思。
一些新拜的将军一个个摩拳擦掌,刚提拔上去的官员,满腹斗志。
于颜观察了一下那几个刚拜的将领和提拔的官员,有几个的确很出类拔萃,看向西临枫,多了几分赏识,知人善任,这是贤君的可贵品格。
由于今天是元宵节,西临枫也没有商议太久,便让他们回去过节了,大家虽然还想多留一会商议,但是还是被西临枫喝退了,一时对皇帝大人更是敬仰万分,恭维一番,感激涕零地离开了。
人走后,只剩下今夜赶不回暗夜山庄过节的于颜了,站在宣德殿和西临枫大眼瞪小眼。
“陛下还有什么事吗?”于颜不解,他又留下他干吗?
西临枫看着他,觉得他最近似乎消瘦了一会,想到为了自己的事,心里有着一阵歉意,但是自傲如他,当然不会直接说:“你是否不想去?”
于颜眨了眨眼。西临枫很喜欢看他眨眼睛的样子,褪去他自身那份太遥远的清然,张口的解释,也静默下来。直到他看着他,不眨眼睛才道:“我指随东郭太傅运粮草。”
于颜心中苦笑,继而抬头,看着他饶有兴致:“陛下希不希望我去?”
西临枫轮廓微冷,想起昨夜东郭无极对他说的话,再看于颜那双似乎看透一切的眸子,微微叹了一口气:“既已知晓,问朕何意?”西临枫所有的傲气,面对他的时候才有挫败,如若他是女子……想到这里,微微颤了颤挺直的后背。
于颜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清凉的声音有些飘远地说道:“臣也算西诏之人,无论开始的动机是什么,想要的结局又如何,还是想为我的家人保卫这一份平静安定。”
西临枫以为他说的仅仅是暗夜山庄的家人,并不知道她还有一段过去不曾放下的回忆,想到今天元宵节,于是压下那份沉重的心情,轻松道:“暗夜暂时回不去了,今夜朕在倾雪宫摆席,一起过来过元宵吧。”
于颜没有想到西临枫会让他一起过元宵,一时间有些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印象中西临枫并不是很待见她。
西临枫见他不回答,看着不高兴了,于是哼了一声道:“国师和那只死貂也在邀请之列,你不用担心。”一甩袖子,一脸不爽地走了!
于颜感觉一股冷风随着他走后刮下,蹭了蹭鼻子,不知道哪里惹他了?看来今夜元宵是有着落了,原本是想去清竹轩和大家一起过的,但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隐约中一个紫色的凝窗的寂影在她脑海中闪过,她晃了晃头,不懂,怎么会想起她避之不及那人。
一进倾雪宫,看着坐在宫殿门口双手托腮的西临慕雪,一下子笑出来了,如果她对这个皇宫内人的笑,总是有所保留,但是对慕雪却总能很自然地放松。
西临慕雪小鹿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出来,像只蝴蝶朝他飞扑而来,一把抱住于颜,“于哥哥。”
很显然,于颜并不喜欢这个称谓,软香温玉在怀,脸上顿时黑线直冒,如果不是女装真的不方便,她其实并不排斥女装和慕雪叫她姐姐。
“怎么了?慕雪做错了什么了吗?”慕雪感觉到于颜神色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地睇望着她道。
于颜恢复过来,拉着她的手,朝着宫内走去道:“没有,刚刚想点事情而已。”
“嗯……”慕雪的眉头突然纠结了一下,然后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走着。
于颜倒有些一头雾水,问道:“慕雪怎么了?”
慕雪抬头看了看于颜,眼睛里有着一点氤氲,犹豫了下道:“于哥哥,是不是慕雪答应和飒燃和亲,你就不会去战场,凌哥哥也能找点回来,皇兄也不用每天寝食不安?”
于颜看着她,眼睛中的清然泛着淡柔的光,摸着她的柔柔的黑发,叹了口气道:“如果慕雪真的去和亲了,那么你凌哥哥凯旋归来,你皇兄稳拥天下,又有什么意思呢?”
慕雪不是很懂地看着于颜,牺牲了自己,凌哥哥和皇兄,还有大家都能够幸福了,怎么会没有意思呢?
于颜看着她好一会,想起当初小哲也如她这般,想着牺牲自己成全她和妈妈,心扯了一下,很疼。
无论小哲或者慕雪,都不明白,作为一位兄长或者姐姐的心,不能守护自己的弟妹,自己的家,又有什么信心和力气去追求所谓的幸福。
“家都守不住,何以立国。”西临枫帮她回答了。
西临慕雪转身看到自己皇兄不善的脸色,朝于颜那边钻了钻,于颜好笑地看着两人后,对西临枫道:“你别吓着她了。”语气有着轻柔的宠溺。
西临枫有着一瞬间的恍惚,继而朝着西临慕雪微瞪,但是和朝堂相比,却没有什么杀伤力,又看向护着自家妹子的于颜,没好气道:“你别太护着她了。”
西临慕雪撇了撇嘴,于颜朝她又是温柔一笑。
站在西临枫旁边的还有陈贵妃,看着三人的互动,她娇躯微震,最后把目光盯住于颜。
夕阳下,他就那么站着,沉浸了一切喧嚣,美好的笑容让他周身散发着一种很吸引人的光,她确定她爱的是西临枫,可看着那样的笑容,还是会微微地失了心跳,隐隐中,有种她要失去什么的感觉,但是还是刻意地压制住。
陈贵妃步履轻盈地走了过去,也拉起了慕雪一只手,端起温柔的笑道:“我的好妹妹,可别说这种不讨喜的话了,皇上心里可宝贝着你呢。”说完朝着西临枫温柔一笑,西临枫走过来,接过陈妃手中慕雪的手,如刃的目中也泛着温柔。
“皇兄,对不起……”慕雪低下头,西临枫抚上她的发,语带宠溺:“傻丫头,我答应过母妃好好照顾你,今生就没人敢欺你。”
于颜弯起了唇角,看着西临枫温柔的眼睛,突然觉得,他是个可以值得让西诏子民托付的国君。他的眼中,有家,也有天下。
不知何时,陈妃来到她身边,伸出了手,她微愣,把慕雪的手刚想交给她,可是慕雪却始终不肯松开,陈妃尴尬地把手放下,于颜摇了摇头略带歉意。
西临枫看到后,让陈妃跟在身后,陈妃的睫毛垂下,柔声应下,走在了身后。
于是众人看着一向面冷的枫陛下嘴角噙着一丝满足的笑意左手拉着美丽的西临公主,于大人拉着公主走在右侧,陈妃走在后面这副诡异的场景,着实参不透其中的意味。
那时的于颜不懂,身后那个女子的每一步,对自己的未来,意味着什么样的浩劫。
进了倾雪宫,于颜看到便看到了紫落和一副懒洋洋的白貂,终于结束了那诡异的三人行,朝着一人一貂走去,却发现原来清竹轩的夏落他们也都来了,随身伺候,一时眼睛里泛起温柔的笑意。
西临枫一开始看着他和紫落和白貂那么亲热,心里有着一丝不高兴,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一样,但是看见他难得的高兴,也不计较了,对白貂的讨厌,今天降了不少。
一顿精美丰盛的元宵宴吃的也算无风无浪,平静安定。
离开了倾雪宫,于颜今天喝了些酒,感觉到有些微醉,紫落感觉到她的不适,想带她回清竹轩,夏落他们听到主子要回去了,都积极主动地要去西殿帮她打包行李。
于颜好笑地看着他们,摇了摇头,想起那人今夜是在西诏的最后一晚,又不喜欢别人随便进入他的领地,就托辞说自己今夜还住在西殿,明早回去。
夏落他们一脸失落,但是紫落却只是看着她半晌,说了句,“屋子收拾好了,明早早点过来。”便带着他们回了清竹轩。
直到他们离去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中,于颜清凉的声音才回荡在夜色中:“魅,出来吧。”
魅如一阵风突然出现,低头抱剑道:“主子。”抬头,则是一脸郁闷,小声抱怨道:“明明这次我用了龟息大法,怎么还被发现?”
于颜看到他一副憋屈的样子,低低地笑出了声,抬头好心提醒道:“娘的酒酿丸子。”
魅恍然大悟,之后一脸欣喜,他就知道,龟息神功都出了,主子怎么可能找到他,于是高兴地拿出墨玉特意做的交给鱼裳速送过来的食盒。
拿着食盒,于颜说不感动是假的,心里暖暖的,但是她从来都不是善于去表达这份感激的人,对墨玉和于昊天的感激,说几句谢谢,只会讨他们一顿打。
料到自家娘亲一定会给自己什么惊喜的于颜,也早准备好了自己的惊喜,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给魅道:“把这份断肠草的解药配方交给娘。”她想到,这次救了慕雪,也算成全了她娘。
魅自知墨玉平身三大叹,看少主竟然解了她一叹,敬佩中也透露着欣喜,抱拳道:“是。”
交代了几句,魅也离开了,于颜顿了顿后,朝着韶华宫的方向走去,想着,这肯定不会是他们最后一次会面,还是升出了一丝淡淡的离愁。
韶华宫的使节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西殿的东方焓,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来?也不清楚他何时离去?他的行踪就像他的人,如月雾般,让人无法探析。
西殿内,一片夜色茫茫,只有一点微弱的烛光,月华的枫树下,一轮圆月悄隐其后,东方焓一袭紫衣,在夜色中倾华,看着那微冷的月色,拿起玉箫,对月吹起那日于颜在国宴上的明月几时有。箫声中带着一丝的萧凉。
直到一人熟悉的气息,慢慢靠近,他才放下玉箫,声音中带着一丝的自嘲道:“今夜,朕以为又是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