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城最后没说什么,感激了一番后就走了。
苏云煞靠在院子里的一颗梧桐树上,有些恍惚。
她此刻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她已经活了九十六年了。身边的人一个个的老去,而你却一次次的新生,说真的,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就好像她是一副丹青,永远停留在一个时间,可这样的人,别人会夸赞两句这幅丹青真是漂亮,却不会说和这幅丹青交个朋友吧。
说到底,都是不同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连轻又在她五步外停下,平静无波的眼神直直的看着她。
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黑色的衣服增添了一层朦胧的灰,银色的面具闪闪发亮,显得有些诡异。
她扭头看他,突然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堪称温和:“嘿,我说,你那面具戴了多长时间了。”
连轻又抿抿唇,“十一年。”
“十一年都是这么戴着面具啊。”她语气带笑,“你说,你那天摘了面具的时候会不会发现下巴比脸黑啊。”
连轻又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等到听懂了她话中的深意,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真不知道,神医苏云煞还有这种恶趣味。
“劳烦苏先生担心,应该是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连轻又语气淡淡。说完转身离开,他是疯了才会决定跟来看看。
苏云煞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眼神沉静的看着他的背影:就如同连轻又,那个在记忆中还是被她护在身后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一方霸主,而她依旧停留在原地,数十年如一日的重复着在别人眼中珍贵的生命。
她转身从后院走出来,一步一步的踏上楼梯。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就如同她对南宫昊天说的,这都是命!而她——早就认命了。
靠在栏杆上,她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剑身。“两年……”她低低的喃喃。
南宫昊天其实说的没错,她早就腐烂到了骨子里,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
她颤抖着闭上眼睛,耳边的喧闹好像也寂静了下来,“快了……。”是啊,快了,马上就好。
——
華天
繁都
丞相府
秋风吹过,卷起一枚枚枯黄的叶子,丞相府里清冷依旧,只有少数几个仆从步履匆匆的从院子里走过。
岑风抱剑站在门外,手指不自觉的握紧,脸上的表情僵硬,在这冷凉的秋风里硬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吱——”
面前的们门被推开,岑风脚步有些凌乱的走上前,声音虽然依旧沉稳却也带了一些紧张,“大人怎么样了?”
从门内走出来的两人皆是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的老者,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叹了一口气,道:“老臣无能,怕是……。岑统领准备一下吧。”
丞相大人的身体一直都不好,若不是大人的武功不错,早就一命归西了。这话太医没说,觉得说不说没什么区别。
另一名太医犹豫了一下,说:“老臣看,丞相大人的身体前不久才被高人调理过,若非是妄动内力,最起码坚持到来年春天不成问题,就是不知,那人是谁?”
岑风一愣,抿抿唇,把两名太医送走,犹豫了一下走进屋内。
虽然住了一个病人,屋子里却没有太浓的药味,只是淡淡的药香,岑风走进里间,少年静静的躺在床上,满头乌发散在枕上。少年脸色苍白,眉眼精致,少了平日里的温润,多了几分纯净和安宁。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少年缓缓张开眼睛。岑风呼吸一滞,少年扭过头,看着站在床前的人,微微的扯了扯嘴角,依旧如果去般温润如玉,比起曾经的风采迷人,如今却多了几分柔弱。
“岑风。”她轻轻开口。
“大人。”岑风低头应声。
千斩秋眨了眨眼睛,看着他脸上极力掩饰的悲伤,笑了笑,叹息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岑风低着头,没说话。
千斩秋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要是实在闲不住,就去给我找大夫吧。”
愣了愣,岑风委婉的说:“宫里的太医才走。”
“噗。”千斩秋笑出了声接着咳嗽了两声,喘口气,笑着道:“我说的大夫可是神医苏云煞。”笑眼看着他有些呆愣的眼神,千斩秋淡淡道:“她现在怕是正在往这边走,你去替我接接她。”
“去……哪?”岑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唔。”千斩秋闭着眼想了想青渭的地形,随后道:“金霞关。”她看着他,说:“就去金霞关等她吧。”
“是。”岑风点头应声,脚步匆忙的从房间里出去。
等他走后,千斩秋又咳了起来,随手擦去唇角边的一抹血迹,千斩秋嘴角带笑:“云煞啊云煞,你要是再不来,兄弟的小命儿怕是真的要交代到这儿了。”
屋外秋风不停,千斩秋舒口气,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