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来,全家人一直生活在当年那个术士预言的阴影之下,田弋君的心里早已有了准备,她知道,如果这一天一定要到来的话,那么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
娘亲开始坚决阻止女儿的决定,不过她也清楚这是最无奈而又最安全的选择,她知道,自己和良侯如果死,田弋君是决不会独活的。
当接下旨意的时候,弋君的娘觉得自己的心被无情地撕裂了,她明明知道,田弋君这一去,面临的灾难不仅仅是重重深宫里面的尔虞我诈和皇帝的百般折磨,而最重要的是那个她不能说出的秘密,一旦她说了出来,田弋君就会成为天下最苦命的女人。
“义君,命中注定你是躲不过的,假如娘和你父的死能够换来让你不嫁给那个暴君多好!”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流下眼泪。
“娘亲,不要这样。”田弋君强忍了就要落下的泪水,反过来安慰娘亲,她知道,现在娘亲的心里一定比自己更加难受。
“弋君,你答应娘,在你成为他的皇后之前,一定不能让他碰你。”侯爵夫人轻轻拭去腮边的泪水,说道。
“女儿懂得维护自己的清誉,娘亲。”田弋君道,娘,您放心,女儿会让自己干干净净地经过这三个月,我一定要救回您和父亲的命。
“不,不仅是为了维护清誉,总之,你,你不能够让他随便碰你!”侯爵夫人一阵着急,忍不住大声喊起来。
“娘,您这是怎么了?女儿一定答应您就是。”田弋君万般不解地看着娘:娘怎么会变得这样狂躁,是啊,做娘的,怎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送到一个残暴无情的男人身边而无动于衷呢。
“娘亲!”田弋君一把抱住娘亲,强忍住不落下泪来,心里面却犹如一片波动的深潭,外表的平静压抑不住深处的巨浪翻腾。
这些年来,她对爱情的幻想是那样的清纯和美好,然而一刻的遭遇却将它全部摧毁,她还没有设想出夫君的样子,就将成为暴君的新娘。
她不敢想像,他会怎样对待自己,也许那些温柔的期待会化身成魔王的利爪,自己将要面对的只有痛苦和摧残。她感到寒冷和害怕,想起那些有关胡亥的传说,她的身体禁不住微微地颤抖。
仕女芙蓉不知何时悄悄地出现,很小心地打断这对苦命母女沉浸着的恋恋不舍的气氛,道:“老爷说,小姐要准备走了。”
娘亲微微地抬起头来,轻轻抚摸田弋君妩媚的脸颊,对芙蓉说道:“你要把小姐打扮得漂亮一些,不管怎样,她将与夫君初见,嫁作他的新娘,女人一生最珍贵的邂逅,应该是她最美丽的时刻。”
芙蓉轻轻点了点头,走到梳妆台前,熟练地排开香粉、胭脂、香熏和整理秀发的玉梳,那些精美透亮的首饰仿佛流泪一般闪耀着五光十色的异彩。
田弋君小姐依然选择了一身白色的裙装,带着她对爱情的美好憧憬,尽管她已经预感到,自己将面临彻底的失望,即使这样,她也不愿意花枝招展地出现在胡亥面前。
芙蓉望着铜镜里面的小姐,在自己的巧手装扮之下,显露出从来没有过的楚楚动人,那其实是出于她刚刚遭遇的失落和天生的内敛,更加上一分为恐慌充斥着的羞涩。
当芙蓉将一支翡翠头攒插进她发辫里的时候,竟然发现,田弋君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
“小姐,你不要害怕,芙蓉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
“嗯,有你在我的身边,我会想起家的感觉,那样就不会害怕了。”田弋君轻轻说道,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而侯爵夫人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伤心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上天偏偏要选中我的艺儿,定要让她成为那个人手中的玩偶,给她承受最大的屈辱和罪孽!如果这样,我情愿她从来都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没有这幅惊人的容颜。”侯爵夫人泣道。
“娘亲,请不要再说了。”田弋君已经忍俊不住。
“对不起,艺儿,娘太激动了,没事的,他一定会喜欢你,不会伤害你的。”
田弋君轻轻点了点头,“如果胡亥真的是那样一个可怕的暴君,我还能有半年的时间回到娘的身边,他不是答应了孩儿的条件了吗。”
侯爵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田弋君实在是一个太过清纯的女子,现在让她知道意想不到的仇恨与无情,未免太残忍了,也许,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告诉她,就这样让她做一个快乐的待嫁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