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蕙厉目凌厉一扫,没有发现弋君的身影,狠狠地问道:“那个叫怜儿的丫头呢!”
“回夫人,怜儿昨天从御花园回来身受重伤,起不了床,因此不能参见,恳请夫人恕罪。”王蓉回。
“是吗?生的还够娇贵的,两个人替她挡着,居然还受了伤?王姥姥,你不该这么糊弄我吧。”
李蕙掠过王蓉身边,径直走入内堂,在正位上落座,面沉似水地道。
王蓉吩咐众人起身,自己跟了进去,“夫人,奴婢何曾敢欺骗您,怜儿确是受了重伤,您的手下已经下足了狠劲儿,回来之后我又给了她责罚,一个丫头,再怎么坚强,也承受不住了。”王蓉故意话里藏音,暗示李蕙不要做得太绝。
“哼,带我去看看。”
“这,遵命,娘娘请随奴婢来。”王蓉心里一紧,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就先走出去,引领着李蕙去往弋君的房间。
弋君静静地躺在床上,那张床只有一具空板,铺了条席子,枕头也是碎荞麦的,都开了缝。此时的弋君左颊隆肿,红红得显出淤血,身子青一块紫一块,能看到露出的手臂上好几处踢伤的痕迹。
李蕙仔细地看了她一会儿,果然是昨天打自己的那个丫头,现在得到这样的报应,算她活该!可是,这样仍然不能令李蕙出气安心。“把她扶起来。”
“娘娘,您要做什么?”王蓉眉头一皱,俯身问道。
“这个丫头居然敢回敬打我的脸,我得再抽她几下解气!”
“夫人,她已经伤成这样了,再大的过错都该赎回来了,不成等她好了,我再罚她一次,给您出气?”
“不成,我就要抽她的脸!”李蕙坚持,心里气道:瞧这狐媚样儿,一个丫头,你竟敢长这么漂亮!
“来呀,把她拉起来。”李蕙吩咐刚下,随她来的几个太监便冲进来,就要拉起弋君受打。
“李夫人,你不能打她!”王蓉忽然厉声严拒。
“你说什么,我不能打她,为什么?”李蕙一愣,大吃一惊。
“她是奴婢的干女儿,求夫人看见老婢的薄面上,饶她这一次吧。”王蓉忽又恢复谦恭,向李蕙乞怜道。
李蕙登时迷惑:王蓉啊王蓉,这丫头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这般护着她!
“王姥姥,别怪我不给您面子,今天这丫头非罚不可!”
“夫人当真要罚?”
“当真。”
“好,那您尽管打,不过,张大总管现不在宫中,陪陛下出巡去了,等他回来,您可别后悔!”王蓉冷色道。
“你说什么?这丫头和张莲还有关系?”
“夫人不信,奴婢多说无用。”
“那好,看您的面子,这次我就放过她。”李蕙沉思着犹豫片刻,道,言毕,忿忿地命令手下:“走!”一行人立马卷尘而去。
“快给她擦干净,慢了当心渗到皮肤里,这可都是调染宫衣的颜料。”李蕙走后,王蓉招呼芙蓉、小云两丫头赶紧进来,给弋君清洗皮肤。
“王蓉,谢谢您!”弋君一边站起来,一边谢道。
“不用谢,少惹点儿事儿比什么都强,您今后的命什么样还没定呢!”王蓉瞥了弋君一眼,又板起脸来。
后宫。
“李应,暗中给我查查,教坊那个怜儿丫头究竟什么来路?”回到寝宫,李蕙怒火冲冲落座下来,就吩咐她的心腹李应太监。
“遵命,娘娘。娘娘,我听说,兰兰夫人受伤的事好像也跟着个怜儿有关系呢。”
“兰兰是被陛下虐伤的…皇帝、夫人、张莲…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牵扯了这么些贵人?”
“该不是陛下看上的人吧?”
“不可能,陛下看上早给她弄到被窝子里去了,不会搁在教坊里面不管。该不是王蓉有什么阴谋,用她来说事?”
“李老太太一无儿女,二没亲戚,她图什么?也许就是个喜欢的干女儿呢。”
“没这么简单,不管怎样,给我盯紧点。”
“是!”
公元前209年夏末初秋,秦二世皇帝嬴胡亥,继巩固中央集权统治之后,又一次在天下范围内掀起诸灭异己的风暴,为保证此次行动的彻底,他干脆亲自上阵,以出巡为名,游历全国36郡,短短数日,秦国大地狼烟再起,凡是胡亥所到之处,都成为暴虐过后的残垣。别说真正的叛臣血流成河,仅就受到牵连、无辜妄死的冤魂路野皆是,一时间百姓谈秦色变,整个国家,都承受着他的暴力摧残。
另外,此次出巡,嬴胡亥带上章邯、王离两路精锐亲军,目的就是随行镇压胆敢反抗的叛军,自始皇驾崩、胡亥继位短短数月以来,秦国境内叛乱无数,宫廷刺杀频出,胡亥早就恼羞成怒,这一次,非得让他们见识自己的利害不可!
果然,重压之下,四海臣服,要知道,大秦帝国雄兵历来以强著称,凡涉大仗罕见败绩,每战非捷即平,特别是南越陈国在此劫中遭到重创,收复有望,这也为边关衅战失利弥补了损失,胡亥心里觉得特别痛快。
这么惊天动地的消息,就连表面上波澜不惊的深宫也被震颤,后宫里面议论纷纷,女人天生厌倦战争、畏惧屠杀,对血腥味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难免就人心惶惶。
请示李蕙娘娘,召集内宫上下到教坊听训,告诫她们不必惊慌,更不能因为胆怯造成混乱。
这件事对于其她的人来说,安慰安慰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可是对于弋君,却是惊心动魄,假如生于敌疆,她连殉国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