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星斗闪烁,点亮了漆黑深冷的夜。
今夜的天空没几片云,只有银勾般的新月斜挂高空,幽静祥和的景色令人心旷神怡。
扭啊扭……
扭啊扭……
扭啊扭啊扭……
九音如黑夜般阴沉的目光朝前头那只屁股一扭一扭,扭得不亦乐乎的变态直线射击。
这世界上会有人为了一只鸡腿而耽误吉时的么?
有,前头那只!
世界上会有人为了一只鸡腿而错过最佳下手时机的么?
有,前头那只!
她原本的目的是破坏公孙仁的婚礼,而按照公孙免设计的计划就是。
趁着那对新人拜堂的同时,九音上前叫公孙仁一声“爹”,接下来就全权交托于公孙免。
他们不止准备了台词,就连道具也一起带来了。
两个菠萝,一垃圾筐,公孙免专用。
而现在……
为了一只鸡腿,他们功败垂成。
罪魁祸首为前头那只!
花团锦簇的新房,烛光微弱的晃动,一身红衣,身段纤细的新娘子趁着喜婆刚走,她擅自将红盖头揭下,露出张粉雕玉琢的精致小脸。
走至窗前,她双手支着下颚,怔忡的望着窗外一轮明月和寥寥无几的星斗。
她是黄家的千金,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养于深闺中的大家闺秀。
下意识的抬起纤纤玉指,她抚过自己的朱唇,黄府对她来说是一个囚笼,而现在嫁给了公孙仁,她同等于从一个笼子,跳进了令一个笼子。
这种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
半晌,她笑,笑得幽婉,微风拂过她的秀发,眉宇间的淡愁更在她艳丽的小脸上添了抹凄楚。
九音跟公孙免还未到达新房门口,远远的看过去,就结结实实的给他吓了一大跳!
柱子上、房梁上、屋顶上,清一色的挂满了艳红彩带,门口的两旁,还象征性的高挂起张显喜气的大红灯笼。
九音记得,她曾来公孙仁的房间打扫过几次,而公孙仁的房间又都以黑为主色,所以她每次进去,都感觉是进阎王殿听候审判。
而如今“阎王殿”外挂满了红丝带,妖气四溢,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黑沉沉的气压压迫着九音的胸膛,她揪紧公孙免的袖子猛喘气:
“主子,咱们回去了好不好?”
她都没死凭什么提前进“阎王殿”。
阴冷的风从后方袭上九音的背,一股凉意从头传到脚。
公孙免会意,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一马当先的冲在前头。
“别怕,有主子在,孤魂野鬼也别想作怪。”
九音赞同的点头。
问世间,何人最为变态?
九音回答:
她家主子。
问世间,何人比鬼更为可怕?
九音回答:
她家主子。
夜凉如水,晚风拂过,吹扬起条条如鲜血般艳红的丝绸,丝制的绸缎于半空中缓慢飘荡,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更为诡异骇人。
轻掩的门“咿呀”一声被风吹开。
一道大红色身影蓦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此人长发披肩,悬于上空……
九音瞪大眼,惊悚的捂紧小嘴,压抑着不放声尖叫。
她抬眸寻找公孙免,回头,赫然发现刚才那位说要保护自己,一马当先冲在前头的男人,此时正缩于自己身后,将自己搂得死紧,全身瑟瑟发抖。
公孙免的头不停的在九音身后蹭啊蹭,嘴里叫着:
“好怕好怕,人家好怕。”
九音用眼神鄙视他,是谁说要保护她的?保护到后头来了?
蓦的,一双贼手绕上自己的腰腹……
九音木然……
她醒悟,并一掌恶狠狠的朝已经凑到自己怀中的脑袋拍过去。
这王八蛋在吃她豆腐!
公孙免吃痛的“呀”了声。
摸摸被打疼的脑袋,不悦的撇嘴,二次朝九音扑去,九音闪躲不及,被人抱了个正着。
“人家是真的怕嘛。”
九音皱眉,公孙免的下颚一直在磨蹭她的脑袋,麻麻痒痒的不适感令她想一脚将他踹开。
而挣扎间她透过公孙免的肩膀看到…….
小嘴微微张开,九音惊悚的注视着公孙免身后的新房,终于克制不住的放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
公孙免被怀中的高分贝吓着,跟着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啊什么?!!!!“
九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的手指抖啊抖的指着公孙免的身后,语不成句:
“你……后……后……”
阵阵阴沉沉的冷风吹过公孙免的后背,他试图找回冷静,僵硬的问:
“我后边怎么了?“
九音牙齿打颤,口齿不清:
“……你……背……女……”
公孙免将这句话自动解读为:
你背上有女鬼……
明明已是阳春三月,不寻常的冷风还是不断的袭上公孙免的心头,他恶狠狠的打个寒战,勉强挤出一丝笑:
“阿……阿音啊,咱们今晚就当没来过?大门在……在那头,走……”
没能等公孙免将最后一个字吐完,九音立刻率先冲入室内。
公孙免怔在原地,回过身想拉住她:
“喂,阿音你……”
待他转身,直接对上一道鲜红色的身影。
一个悬在半空的女人。
她披头散发,美目紧闭,嘴唇发紫。
一双小巧的绣花鞋垂于他的脑袋上,一晃一晃的煞是骇人。
这女人他认识。
黄府的千金。
公孙仁的新婚妻子。
主仆二人交换了个复杂的眼神。
这黄家的千金竟然在新婚之夜上吊自杀!
朦胧的月光下,原本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厅堂因为客人的离去,而寂静下来,余下的也就是几个喝醉了赖着不走发酒疯的商贾。
公孙仁伫立于暗处,一双炯亮的瞳眸静静的凝视着丑态百出的客人。
窗外已是凡星点点,他安顿好直到现在还未完全苏醒过来的管家,抬起重如千斤的双足,举步朝新房走。
九音今年十三,遇上有史以来情势最为严峻的难题。
横躺于她面前的是一具尸体。
一具她同公孙免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上空搬下来的尸体,这会儿九音才有时间仔细打量此女的样容貌。
乌黑的发凌乱的散落于脸颊的两旁,衬得精致的小脸更为白皙无暇,长长的睫毛像把扇子似的覆盖了双眼,眼角还残留着几滴晶莹的泪珠。
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
九音暗暗咽了咽口水,这……真的是个很美的女子啊。
良久,主仆俩就这么静静的对着具尸体发愣。
新房内陷入一片沉默。
半晌,公孙免开口:
“阿音,咱们挖个坑把她埋了吧?”
“……”
阴森森的风吹拂而过,小道两旁的树枝剧烈摇晃,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于公孙仁的心头。
他走至新房的门口,手方伸到门板,即犹豫的缩了回来。
待他做足心理准备后,微使臂力,推门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既是红亮一片的新房,昂贵的丝绸所铺制的床垫上坐着刚与他拜完堂的新娘。
黄府的千金他曾见过几次,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美人,但比起令一位……
摇了摇头,他试图甩去脑中的倩影。
伸手至桌檐,他执起杯,看了眼床边的红影,仰头一饮而尽,接着,他缓步走到新娘子的面前,冷着脸将大红盖头挑起。
一张绝美的容颜映入他的眼帘。
此人有着倾国倾城之貌,国色天香之姿,完美的容颜找不出一丝瑕疵。
迷惑人心的眸子正水灵灵,眨巴眨巴的望着自己。
公孙仁的手微微的抖了抖,他闭上眼强打起精神,他最近一定是太累,否则眼前不可能出现那只祸国殃民的超级大祸害。
一双玉臂缠上他的颈项,散发着阵阵清香的娇躯覆上他的,柔软的朱唇贴上他的脸颊。
公孙仁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他听到“她”说:
“讨厌~~~相公来得好慢,让人家等得好辛苦喔~~~你讨厌,讨厌,讨厌啦~~~~”
如此熟悉的语气,如此做作的娇态……
公孙仁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