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小半天儿,幸若水有些筋疲力尽的感觉。幸好,这还没到A市最炎热的时候。而且,这会天有些阴阴的,不知道会不会下雨呢。
一一回答了孩子们关于下一次的问题,告别那些依依不舍的孩子,也谢绝了院长妈妈的挽留,幸若水离开了孤儿院。
孤儿院在旧城区的半山位置,这一片的大部分房子已经拆了等待重建。从孤儿院到有公交站的地方,大概要走上二十多分钟。
幸若水并不急,所以走得很悠闲。主要是她累了,没力气跑下山去,否则只有十分钟就到了。
俗话说,六月的天气孩子的脸。可这还没到六月呢,天气也这样多变。突然就噼里啪啦的下起了豆大的雨点。
幸若水没有带伞,只好朝着路边的一棵大树跑去。大树枝叶茂密,虽然不能完全遮蔽,好歹也挡去了大部分雨水。
她抬头看着雨滴从树缝间坠落下来,心里并不着急。她有一个小习惯,喜欢看雨一滴一滴坠落,很宁静的感觉,仿佛远离了世俗的所有尘嚣烦恼。
吱呀一声,刹车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幸若水吓了一跳,习惯性地后退了一步,戒备地瞪着前方。
车子的前窗缓缓地降下,驾驶座上带着墨镜的男人落在她的视野之内。他抬手,缓缓地摘下眼镜。
是他!幸若水认出这个人,心里便记起上次的事情,于是淡淡地垂下眼眸,当做不认识。她讨厌这样的男人,自以为很了不起,觉得全世界的女人都该拜倒在他的脚下。凭什么他想要,女人就要不顾尊严地贴上去?
苍唯我在她脸上看到了明显的讨厌,不由得苦笑,他这是不是有点儿冤?不过,被冤枉了,他的心情反而不错。“上车吧,我载你一程。”
明白她绝对不会开口求助,他只得大方一点,主动示好。这要是被他的那一帮属下看到,只怕要拿盆子去装他们掉下巴落下来的口水。
幸若水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用了,谢谢。”说着,还特地往后退开一步,更加明白地释放出自己的拒绝。
苍唯我并不意外,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很温和,但性子恐怕很倔。看看暂时还没有要停下来意思的雨,鬼使神差的,他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幸若水跑躲不及,只能抓紧手里的袋子,一边后退一边戒备地盯着他。
苍唯我失笑,一向是女人千方百计想引起他的注意,怎么到了她这里,他倒成了图谋不诡的坏人?“春夏交替之际,淋雨很容易感冒。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事后,苍唯我想到自己的行为,恨恨地自我鄙视了一番。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这是他从来没做过的蠢事!
“真的不用。雨很快就停了,谢谢!”然后,她像是被惊吓到的小兔子一般,一头扎进了雨里,跑得飞快。
苍唯我有些懊恼地摸摸鼻子,不肯面对自己的失败。看着那在雨里渐渐变小直到消失的身影,缓缓地,他勾起了嘴角。
很有意思,不是么?
幸若水一鼓作气,跑到公交车站,恰好碰到合适的车次,她赶紧冲进去。扶着铁杆喘息的时候,车厢里的人都在看她。
幸若水被看得红了脸,在心里暗骂那个臭男人!
再次感觉到他人的视线,幸若水懊恼得想撞墙。因为淋湿了,衬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将她的身材完全勾勒出来。这……
她赶忙用怀里的包挡住胸前,至于后背,暂时管不了。到了下一个站,她也顾不得是哪里,赶紧下了车。
找了一家服装店,换下身上的湿漉漉的衣服,又买了一把伞。穿着湿衣服一阵子,身上有点凉,她便进了旁边一家咖啡馆。
很意外地,她又遇到了熟人。就是上次相亲乌龙的男主角,乔子骞。
幸若水本来想着要不要去说明一下,但看到人家对面坐着的美女,就却步了。很明显,他又在相亲。
虽然她很喜欢军人,但是她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却听人说过。军队里基本上没有女人,军人一年的假期又很少,所以婚事就成了个大问题。他们一般都是通过相亲,然后结婚。但即便是这样,也很难成功。因为军嫂所代表的责任太重,那种聚少离多、总是担惊受怕的日子,能够接受的人真不多。
幸若水收了心神,找了一个桌子坐下来,就在乔子骞那一桌后面,正好背对着他。然后,她有些不那么光明地偷听了。
“那你月薪多少啊?能上一万么?”女人问。
“不能。”他答得很干脆。
“怎么这样啊!不是说部队都加薪了吗?”语气里,有明显的惊讶。
“加薪,也不能一步登天,得脚踏实地。”语气平静而淡定,显然工资多少并不在他在乎的范围之内。
“那你有车么?自己有房么?存款多少?二十万有吗?”女人继续发问。语气里有那么一丝鄙夷的味道。末了又继续问道,“那你家有几套房?”
“没空余的。”
幸若水听到女人连珠炮似的发问,几乎句句都和钱挂钩,不由得咋舌。这人到底是诚心相亲,还是来吊金龟婿的啊?如果是,那找军人岂不是太奇怪了?
乔子骞没回答有,否则她的问题很可能就是,房子多少面积?电梯公寓还是别墅?车子什么牌子?奥拓捷达还是宝马奔驰?买得起兰博基尼不?
“那要结婚的话,你家能买得起房子吗?”女人不懈努力着想打探乔子骞的家底。
这回依然听不出乔子骞有生气,只淡淡的问:“你是想嫁给一个人,还是嫁给房子和钱?”
安静了一下,然后女人稍一反应就明白乔子骞在损她拜金,于是很不爽的回答:“你管我想嫁给什么!没钱还来相什么亲啊!回部队窝着去吧,看你穿得那样,一起坐着都嫌丢我的脸。”
乔子骞平静的看了她一眼,慢悠悠说道,“我爸是你们系的退休教授。他说存钱跑不过通货膨胀,不如投资,我的钱要不在股市要不在汇市,或者正在去股市的路上,存款是没有,投资资金却不少。你不是理财顾问么?这算是业务范围内的常识吧?……一起坐着你不嫌丢老师的脸,我还觉着丢我爸的人呢——说不准他也给你上过课。”
幸若水忍不住回头,刚好看到那个女人一柠檬水泼向乔子骞。但人家不愧是当兵的,一手挡住杯子一滑就捏住了女人的手腕,女人呀一声就放了手。乔子骞若无其事地将杯子放回桌子上,喊了一声买单。
那女人气得脸都青了,气呼呼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老人头拍在桌子上。“AA,你那边钱留着做路费回军队里窝着吧。”
继而像个被惹毛了的高傲孔雀,踩着高跟鞋扭着腰气呼呼地走了。
幸若水愕然,对这别具一格的相亲过程。以至于,她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忘了伪装无意。
“好看吗?好听吗?”伴随着两个问句,男性的脸在她视野内放大。
“啊——”幸若水低呼一声,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
第一次这样明目张胆的说谎,心虚的幸若水渐渐没了声儿。
乔子骞挑了挑眉。其实相比于这些天相亲见到的女人,这个有些胆小有些软弱有些单纯的女孩儿已经很不错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在部队呆久了,都跟这个社会脱节了。否则怎么他这些天见到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奇怪?若不是母亲念叨着他快三十了还没个对象,他宁可在部队里被操练。
“你、你没事吧?是不是头痛啊?”幸若水看他揉眉心,这是头疼的习惯性动作,忙问了一句。
“没有。我先走了,再见。”说着一摆手,人就出了门口。
“哎——”幸若水有些泄气地坐回去,撅撅嘴,有些难过这位兵哥哥还是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