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色的玛莎拉蒂平稳行驶在内环线上,如一条香槟色的丝绸绶带,一划而过,只留下模糊的残影。
车内,坐在后座的乔伊墨一边用眼神不断攻击着身边的不速之客,一边喋喋不休讲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墨尔本学园不欢迎妄自尊大惹是生非的学生,刚好最近委员会的大家,都挺清闲的……威胁啊~红果果的威胁!威胁!”
不速之客毫无反应,规规矩矩地坐在后座,偶尔伸手扶一下因为手舞足蹈而有歪倒趋势的某人,其余时候便是家教良好地坐着,不接话也不反驳,连一丝不耐的表情也没有。
乔伊墨生日那天,乔萃恩因为洗澡,错过了不速之客下聘的一幕,事后发现乔伊墨脖子上挂着的石头,问起来时,乔伊墨也只说是莫隶尘送的生日礼物。因此,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家的宝贝女儿,已经被人预订了,而且这预订还提前了很多很多年。
此时的乔萃恩,听完自家女儿的叙述,扫了一眼后视镜中安静却不木讷、沉稳却不死板的小小男孩,笑道,“不错啊,很犀利!很有救美英雄的风范,哈哈~”
在乔家母女的调侃中,某人一直很淡定,连一点点脸红的趋势都没有。看着这样的莫隶尘,乔伊墨一阵挫败……虽然在某人的威逼下,挂在脖子上的石头没有摘下来,但是这可不代表她乔伊墨就要在13年后嫁给这个小小年纪就一副成熟姿态的面瘫。虽然长得很不错……但是,这么不好玩,以后会少很多乐趣的好吧!
莫隶尘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刚上任的“未婚妻”嫌弃至此,等乔家母女聊天间隙的时候,忽然插了一句话。
“你什么时候跟冷思思她们扯上关系了?”
什么叫扯上关系了?乔伊墨不满,“我根本不认识她们,一句话都没说过好吧……”分明是你自己惹的事儿,还往我身上推……哼,不实诚!
“不对啊,冷思思在找谁麻烦之前会先发一封挑战信,对方接受了才会宣战的。”
还挑战信……她以为自己是武林盟主啊!
乔伊墨无语,“根本没见到过挑战信这种东西啊,说不定她根本没给我……”
“不可能。”
“你怎么这么肯定?”
“哦,”莫隶尘看了一看满脸怀疑的女孩,淡淡道,“因为这是我和她的约定。”
“啊?!”乔伊墨“腾”地从座椅上跳起来,撞到车顶之后又“嘭”地栽倒在车厢里,一边哀哀叫唤着,一边从座椅底下爬起来。莫隶尘准备去扶,却被她毫不领情地推开,“走开,你居然跟人家狼狈为奸欺负我,我脑子瞎了才觉得你长得帅!”
被推开的莫隶尘真的撒了手,刚爬起来的某人又“啪”地摔回了座椅底下,发出一连串咬牙切齿的咒骂。
莫隶尘却好整以暇,瞟了一眼龇牙咧嘴的“未婚妻”,“你脑子确实瞎了,不过我本来就长得帅!”
……魂淡!
半刻钟之后,车厢内装着的火药桶终于撤了引线,原本一肚子气牙齿咬的“咯咯”响的乔伊墨,终于“心平气和”下来,继续着之前未完的话题。
“你和那谁,到底约定了什么啊?”乔伊墨倒是蛮想知道什么约定能让这家伙这么打包票,就觉得人家不会失约,她大小姐确实没见到什么乱七八糟的挑战信啊,情书倒是塞了一桌子……
“我只是跟她说,人在江湖自然得遵守江湖的规矩,以后要找谁麻烦应该先发一封挑战信,人家接受挑战了才能干架。”
“就这样?”
“不然呢?”莫隶尘不解地看着傻兮兮发问的乔伊墨。
乔伊墨确实目瞪口呆难以置信,“接受挑战才干架……是个人都不会接受的吧。那女的是傻子吗?”
“是啊,她就是个傻子。”花痴兮兮的,跟她说句话都能傻笑半天就差流口水了,不是傻子是什么?
乔伊墨:“……”
沉默地看着前方座椅的乔伊墨,接下来却遭到了莫小公子的追问,“你肯定回复了她的挑战信。”虽然是陈述句,但是里面质问的成分太明显了。
乔伊墨此时却没有否认,“啊……大概是的。”
“嗯?”
“我昨天找人刻了个小印章,专门用来回复情书的,估计那封信是夹在情书里面,被我顺手回复了吧……”
“印章?刻了什么?”小正太的语气此时一点也不正太,含着一股子危险气息。
乔小美女却完全无所觉,顺口回道,“肯定是‘好啊’啊……”情书的最后一句话清一色是“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用“好啊”回复刚刚好。
莫隶尘的脸却瞬间黑得彻底,“乔伊墨,你真是个朝秦暮楚水性杨花不知检点的女人……”
被如此评价的还不能算女人的小女娃,机械地回头,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评委,“你才知啊……”
莫隶尘:“……”
这女人绝对是这么多年里他所见过的最花心最无耻的女人……之前贸然下聘是不是太冲动了点,这家伙这么不安分,估计他以后啥也不用干光呆在她身边赶苍蝇赶蚊子都得累死吧!
号称“魔鬼王子”从来都是不动声色把别人整的凄惨无比服服帖帖的某人,第一次开始郑重哀悼因为之前的一次冲动行为,自己以后很有可能会拥有的悲惨人生……
——
孩子们的小打小闹,向来不入乔萃恩的法眼。除了最开始为了营造友好妈妈形象象征性插了句话之外,在后座唇枪舌战人仰马翻的两个小屁孩,再也没有引来乔大美女半分侧目。
不是她太淡定,而是她……走神了!
“恩恩,你还要逃离我的世界多久……你还要逃避这颗心,多久……”
墨墨生日那天,在天台上,凌梓洛蛊惑人心地问出这句话,换来的是她长久的沉默。8年里,对他有怨愤,有责怪,有失望,甚至有不深不浅的恨意。但是无可否认的是,她乔萃恩就是没出息,八年也没把那个眉目如刻瞳眸似星的男人忘掉。
她无法拒绝他的吻,因为她该死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怀念;她无法推开他的怀抱,因为她该死地发现自己忍不住沉沦……
那样熟悉的男性气息,她知道,他一向都不喜欢香水这种人造的味道,因此他的身上一直都是自然清淡的味道,和他整个人的凌厉冷冽全然不符的温和气息,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她理智地怀疑着他和那些过去的关系,却没有办法理智地割舍下心中隐秘的感情……承认吧,乔萃恩,你这个胆小鬼,在法国过的如鱼得水却仍旧要回来,其实……也想见到他吧?
……
乱七八糟的情绪里,乔萃恩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与烦躁,心里好像关着一群喧杂的小兽,在心锁即将被冲破的这一刻,兴奋而急切地想要冲出来,占领她的一切。
商业中心区,车流如织。黄灯闪烁,读秒数已经到最后的时刻,香槟色的玛莎拉蒂却毫无所觉,仍旧照着原来的速度冲过停车线,冲过斑马线,而前方横向车道上,终于等到绿灯的下班车流,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
被车内一声孩子的惊叫吓醒的乔萃恩,一回神便见到了刺目的红灯,看到了提速的车流向着弧线流畅的车身驶来……乔萃恩眉头紧皱,千钧一发的时刻容不得多想,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墨墨在车里”……
本该手足无措的女人此时却万分镇定,脑子急速计算着车流与自己车身的距离……手脚仿佛不受自己支配,左打方向盘、油门、刹车……一阵旋转中,乔萃恩机械地动作,只来得及大喊一声,“抓紧!”
后座的两个小孩慌乱恐惧却依旧按照吩咐,抓紧了车厢内的把手,莫隶尘微微侧了下身子,背对着车门,隐隐将乔伊墨护在怀里,脸上是一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镇定与坚决。
……
世界在这一刻停止,唯有亲身经历的那些人仍有着清晰而敏锐的感官……不可避免的强烈的震动……骤然响起的“嘭”然巨响……一片忙乱刺耳的刹车声……
眨眼之间,尘埃落定……中心商业区,向来秩序井然一如这些一本正经的都市精英般的车流,发生了为数不多却绝对震撼人心的一次混乱……
停滞的车流,震惊未止的路人,全部都惊恐而心悸地看向混乱的中心……一片渗人的静寂中,忽然响起一个孩童的惊叫——
“妈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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