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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开的房门被乔萃恩轻轻一推,撞在门吸上却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紧紧抓着门框,颤抖着嘴唇,盯着凌梓洛的眼睛。那眼神中满含的审视和怀疑,让凌梓洛觉得刚刚的安宁就是一个偷来的梦,而现在梦醒了,一切又回到混乱的原状。

  她的声音带着令人心酸的颤抖,“是谁死了?”

  平和的空气顿时紧缩,有一只大手将整个房间攥紧在手心,突然一捏便让整个空间扭曲得面目全非,令身处其中的人如涸辙之鱼,再见不到一丝希望。

  刚刚说话的声音已经尽力压低,就是担心会将乔萃恩吵醒。但是看她的样子,应该早就醒了,刚刚的所有话,想来也一句不漏地全部听到了。

  凌梓洛正想着怎么说比较好,但看在乔萃恩眼里,却觉得是逃避。她紧握手心,“黑色大众……是那辆突然冲出来的车吧?……阿正是司机?他死了……”

  乔萃恩从来都是聪明的,表现出来的迷糊不过是她的保护色。这一点,凌梓洛早就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你不用太在意,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乔萃恩蹙紧眉头,眼眸流露出沉痛之色,“……是你下的命令吧,不惜一切代价之类的……然后那个孩子就以生命为代价救了我们?”往左打方向盘的时候,她在后视镜里看到了那辆黑色大众,驾驶座上的面孔年轻而干净,眼里却透着截然不同的漠然。

  她原以为是醉驾或者是亡命之徒,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是的。我说了,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和墨墨。”

  得到想象之中的答案,乔萃恩却没有如自己想象中那样的承受力,那孩子看起来20岁不到,却因为她……就因为她,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没了。

  他的命换了我的命……

  凌梓洛看着摇摇欲坠的乔萃恩,心中不忍,准备将她揽进怀中,却被乔萃恩猛力推开,“为什么要下那样的命令?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吗?……”她不知道自己是在问谁,问凌梓洛,还是问她自己……

  凌梓洛是没有错的……她还可耻地庆幸着,幸好那辆车撞了出来,不然墨墨绝不会毫发无伤……她也是个自私无耻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责怪别人!

  但是心里好像有一只魔鬼,东/突西撞地叫嚣着,要把所有的情绪释放出来。她脑袋极痛,仿佛要裂开,然后她听见凌梓洛的声音,“恩恩,在我心里,只要你没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胡说……胡说……你是个骗子!

  隐藏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喷涌而出,如同一根根淬着锥心之毒的针,深深地扎向毫无防备的人。

  “凌梓洛你这个骗子!说什么只要我没事,什么都不在意,其实是为了掩饰你早就泯灭的人性吧!别人的命在你眼里不是命,我也不是例外!你早就没有心了吧,黑道,毒品,你的心早就被这些东西染得黑漆漆。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替你这个大毒枭坐牢,就该让你去吃牢饭,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

  乔萃恩一口气说完,觉得本来就痛的脑袋更痛了,大概因为说得太快用尽了肺腔里的空气,这会儿觉得晕晕乎乎眼前发黑。

  一番语无伦次的连珠炮,却被凌梓洛字字收入耳中。凌梓洛被这些话震得脑子嗡嗡响,那些被情绪控制的口不择言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乔萃恩无意间脱口而出的那句“当初不该替你这个大毒枭坐牢,就该让你去吃牢饭”……字里行间隐藏的他不知的过去,让他心惊不止。

  “大毒枭……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说?”凌梓洛紧凝着面前虚软如泥泪流满面的人儿,心痛不已,却仍咬紧牙关。他以为那些过去他都知道,他一直知道她是被陷害,在木爷的暗箱操作下她确实无力反抗……直到今日,他才隐隐觉得,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乔萃恩哭得毫无形象奇丑无比,“……他们说你窝藏毒品……呜呜呜……我不想你被抓啊……”虽然从未问过,但她隐隐知道凌梓洛跟黑道有关系,当年的她一心想着不能让凌梓洛牵扯进来,担心他真的会因为藏毒入狱,“……屋子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我只能说是我放的,这样他们就不会再去找你了……”

  雨幕中忽然响起一声闷雷,震得整个房间都不停颤动,一如凌梓洛的心。几句话还原了当年的真相。他一直以为是木爷让人伪造了证据和口供,才会让恩恩百口莫辩无辜下狱,今天才知道原来真的是恩恩自己的口供……她把所有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只是为了保护他。

  想必是木爷让人形成了“凌梓洛藏毒被举报”的假象,然后让恩恩心甘情愿地自坠罗网……难怪三年前她甫一出狱便毫不犹豫地逃离,她当时对自己一定是万分失望吧。

  再也忍不住,凌梓洛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狠狠地揉进怀里。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以前就让他无法割舍,如今更让他无法放弃,只能无止境地沉沦,沉沦……

  恩恩,即便是万水千山时光隔断,我们的心还是向着同样的方向。这叫我如何,再次任你躲开我的世界?

  ——

  在凌梓洛怀中哭泣许久,乔萃恩的情绪终于逐渐平定。意识到自己混乱中什么都说漏嘴了,她有一些懊恼,等抬起头看到凌梓洛的昂贵西装上全部是自己的眼泪鼻涕时,那几分懊恼便全部换成了无语与汗颜……她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哭相啊,难得这男人一点嫌弃的神色都没有。

  想到那个代替他们死去的男孩,乔萃恩又忍不住哽咽……她向来觉得生命是平等而宝贵的,然而今天有一条鲜活的生命因为她的错误而永远逝去,那份罪责与内疚都狠狠压榨着她的良心。

  “我……我想去看看他……”

  虽然没有指明是谁,凌梓洛仍是瞬间领悟了她画里的意思,轻轻点了头,便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一刻钟后,乔萃恩在阴森冰冷的太平间里,见到了那个年轻的面容。20左右,或者更小,已经处理过的面容,一如之前一瞥时的干净清透,眉目鲜明,看得出来是个漂亮的孩子。额上有一条狰狞的疤痕,显示着这个孩子并不安宁的短暂人生……

  乔萃恩对着这张面容,认真而恭敬地三鞠躬,旁边的人准备阻止,却在凌梓洛的示意下停住。他知道,这是她的感激,虽然挽回不了什么,但是有着足够的真诚。

  “他有家人吗?”乔萃恩声音很轻,似乎害怕惊扰了这个安静的灵魂。

  凌梓洛顿了顿,才答,“是个孤儿。”

  “那给他找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好好安葬吧,热闹一点,这样他也不会过得太孤单。”

  “好。”将剩下的事情交给手下人,凌梓洛扶着乔萃恩瘦弱的肩膀,走出了这片灵魂之地。

  下了几个小时的雨有了渐弱的迹象,空气中透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带一点微涩的味道。已近深夜,雨天的夜晚更黑得深重一些,沉沉的天色压下来,这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苍凉,让这个都市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都显得无力。

  医院到乔萃恩的居所并不远,车开到了小区门口,乔萃恩却执意要下来走走。倒也没有拒绝凌梓洛的陪伴,两人就这样撑着伞,走在微雨的夜色中,沿着曲曲折折的小路,走了一圈又一圈。

  路不长,却足够两人将多年前互不知晓的过去,在这个微凉的夜里娓娓道来。乔萃恩在伞下昏暗的光线里,轻笑,有种被命运玩弄的悲凉。

  她自以为是的挺身而出,以为是对心爱之人的守护,8年之后才知道,不过是以一句“有人举报这里一位姓凌的男子疑似贩毒”为开头的骗局而已。

  “原来到最后,不过是一场请君入瓮的局,我乔萃恩何德何能,值得如此费力招待。”

  “木爷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不过这件事,是我连累了你。”乔萃恩的遭遇,是木爷送给乔家的饭后甜点,在粉碎了乔氏夫妇之后,再将他们的女儿推下深渊。

  但是任何关于乔牧的过去,都无法让恩恩知道,因此在凌梓洛的叙述里,乔萃恩的遭遇变成了木爷剪除他的弱点的一着棋。因为对乔萃恩的在意,使他无法全无后顾之忧地接位,所以木爷便着人设了一个局,彻底地挖掉了她这个软穴。

  这是一个没有破绽的谎言,尽管匪夷所思,也因为黑暗世界本身的匪夷所思,而变得顺理成章。

  “罢了,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只想带着墨墨,安安静静地生活。”一场荒唐的过去,让乔萃恩忽然觉得累了。

  “恩恩,不要再逃离,我们一家人安安静静生活,好吗?”几天前的那句话,他没有逼她给出答案,但是现在,他忽然很想知道,当那个支撑她决然离开的理由不再存在的时候,她的逃避是否可以就此停止。

  雨后迷蒙如雾的空气里,乔萃恩转头看他。她的眼睛清澈透亮,干净如同一汪清泉,睫毛纤长卷翘,仿佛生长在泉边葳蕤的春草。那一眼,便是一次灵魂的洗涤,便是一次深达内心的震颤。

  她用那样的眼神注视着他,轻声道,“梓洛,你知道的,安宁对你来说从来就不存在。”

------题外话------

  我是小了: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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