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门看到一个多星期没见面的爸爸,乔伊墨显然很兴奋,这种兴奋与刚刚见到莫隶尘的兴奋,简直是天壤之别。
凌梓洛揽着赖在自己怀里的女儿,宠溺地搂着她软绵绵的小身子,任她在自己怀中蹭来蹭去地撒娇。
“爸爸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告诉墨墨?”
“昨天晚上来的,你不是去太爷爷那里玩得很开心嘛~”
“嘿嘿……太爷爷那里有好多玩具啊,我还看到了爸爸小时候的照片哦……”她扫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的莫隶尘,凑近了自家爸爸的而所,神秘兮兮道,“比莫隶尘帅多了哈哈!”
“乔伊墨……我听到了!”
莫隶尘的声音淡淡传来,带着三分无奈。
乔伊墨转身朝着他吐了吐舌头,飞快地说了声“本来就是”,又趴回了自家爸爸的胸口。趴了一会儿,感觉有些不对劲,她举起嫩白的手掌,探到凌梓洛额头。
“爸爸,你发烧啦!”
刚刚趴在拜拜胸口,她就感觉到体温有点不寻常,一摸额头,果然发烧了,好像温度还不低。
“啊,对了!”她掏出刚刚莫隶尘给她的药,献宝似的凑到爸爸眼前,“我有感冒药~”
说着,便不由分说地从凌梓洛身上跳下来,直接跑进了厨房,想必是要倒开水。
凌梓洛有些欣慰的看着墨墨的背影,一整晚高烧的不适,因为女儿这一份关切的心意,似乎也消退了很多。
很快,厨房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夹杂着乔伊墨的几声惊呼,莫隶尘从沙发上站起来,向两个大人道了一声“失陪”,直接钻进了厨房,乒乒乓乓的声音,才就此消失。
“凌总,许久不见,不想今日会在这里遇见。”
沈棠昕的声音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的汹涌,但是再怎样愤怒,都不能在这个男人的面前表现出来。
“嗯,我也很意外。”
凌梓洛靠在沙发上,声音中有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
昨天淋雨之后,居然发烧了,一整晚都没有睡好,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睡着。
这一段时间事情太多,一边要应对各方面的调查,另一边还要盯着冷焰那边的动静,顾家旗那小子最近腻在温柔乡里不想管事,杂七杂八的事情反而都堆到他自己身上来了。
本来就心力交瘁,昨天还淋了一场雨,烧到三十八九度,一晚上都是乔萃恩在照顾他。
他看了一眼客房,那里睡着早上6、7点才从自己身边离开的乔萃恩……一整晚高烧不退,一直都是她在照顾自己。
第一次,他觉得幸福离自己如此之近。
凌梓洛的回答让沈棠昕积压了半天的火气,又有了爆发的趋势,看着他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样子,沈棠昕更是怒不可遏。
“凌梓洛,你还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留在恩恩的身边!”
怕被厨房里的两个孩子听见,他压低了声音,但是其中的气势与愤怒,却分毫不减,甚至隐隐有一种阴寒的声调。
凌梓洛睁开眼,看着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有什么好掩饰的!”沈棠昕眼神带了一丝轻蔑,语气也不再客气。
“据我所知,CE集团现在正在接受税务局与检察院的调查,其中似乎涉及到了洗黑钱等一系列不法行为,凌大总裁,你觉得现在掩饰或者诡辩,还有用吗?”
“多谢沈律师对本公司的关注,”凌梓洛直起身来,仍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沈律师名誉斐然,想必一定不需要凌某提醒,在法院给出宣判之前,一切定论都是假的,所有人的都是无罪的。”
他看向眼神冰寒的沈棠昕,“沈律师刚刚也提到了‘似乎’二字,这也就说明你对此事也不确定,既然如此,又依据什么来断定,凌某说的话就是掩饰,或者诡辩呢?”
此话一出,沈棠昕不怒反笑。
“呵……沈某倒是头一次发现,凌总除了有叱咤黑道的气势,还有当律师的潜质……只是不知道,你这巧舌如簧的能力,能不能让恩恩原谅你……”
他转过头,森寒的眼神直视凌梓洛深黑无波的瞳眸,“……或者,抹去那五年,牢狱之灾、狱中产子,一个人艰难度日的经历。”
“嚓”,心中的一根弦蓦地断裂,凌梓洛忽然便觉得痛。
那种痛不是皮肉之痛,而是从骨子里传递出来的蚀心伐骨的痛,这种痛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一直陪伴着他,在午夜梦回之时,伴着他三年与悔痛的梦境,突兀而又不容拒绝地占据他的感官。
此时,那些被昨日的幸福暂时冲淡的痛意,又在沈棠昕的提醒下浮出水面,凌梓洛忽然觉得,对于那些已经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的过去,他说什么,真的都不再有意义。
“你不能。”
沈棠昕看着沙发前几案,语气平静地道。
“是,我不能……”凌梓洛僵直着背脊,刚刚那一瞬间的痛,让他的背脊起了一层薄汗,此刻泛着微微凉意,“但是,对于过去所做的一切,我都不会后悔。”
八年前在医院里,乔市长被带走的那一幕,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里……那个眼神,那份信任。
这么多年里,他依靠那个眼神支撑下来,每一份寂寞与疼痛都独自咽下,是因为他知道,他所担负的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的什么,而是另外一对伟大的父母,以生命为代价换取的机会——一个彻底地、脱离这混沌复杂的一切的机会。
“哼,你倒是有觉悟。”沈棠昕已经平静下来,“既然有觉悟,就应该离恩恩远一点,不要再来打扰她,也不要给她带来层出不穷的麻烦。”
他转过头,静静看着凌梓洛,“昨天那样的事情,不应该再发生了,不是吗?”
凌梓洛饶有深意地看向沈棠昕,没有想到他连昨晚的事情都知道……这个男人,在恩恩身边,布下了眼线?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罢了,对于自己来说,多一个人对恩恩提供保护,也是好事。他还没矫情到只允许自己保护心爱的女人的地步,无论如何,恩恩与墨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呵,怕只怕凌大总裁现在自顾不暇,即便知道怎么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沈律师这话……是指CE被调查的事情吧?”
凌梓洛眼中浮现几分笑意,似揶揄似泰然自若,深深刺痛着沈棠昕的眼睛,“你费力鼓动了那么多部门,联合起来想给CE一点教训,虽然很是辛苦,不过我还是得提前告诉你一下,你做得这些,全是徒劳。”
“凌总未免也太自信了,有时候律师能够掌握的证据,是别人所想象不到的,太过轻敌,只会让自己败得更彻底。”
“多谢沈律师的忠告,结果如何,我们拭目以待便是。”
凌梓洛淡定从容的姿态,让沈棠昕忍不住怀疑,自己手中搜集的证据,是不是真的对CE毫无威胁。
他无数次整理过各类证据,足以证明凌梓洛在A市黑道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也完全可以证明CE集团在账目上的问题……即便如此,他也可以这般从容吗?
果然是个可怕的男人!
“你们俩这是在排排坐等着吃果果吗?”带一丝疲惫的女声传来,乔萃恩站在客厅里,静静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人。
她什么时候出来的?刚刚两人说的哪些话,她听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