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昊撂唇,露出洁白的牙齿,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那笑绝对发自肺腑的,风东阳能感觉得出来,但是那抹笑,却不像给她的,应该是给他回忆里的女人。
在顾容昊的微笑中,风东阳忐忑的脸一红,说了句,“上洗手间。”就离开了包厢。
一出门,她摊开手心看了眼,没问服务员洗手间的位置,而是直接朝大门外走去。
迂回几个来回,终于找到了招牌灯笼旁边的那棵杨柳。
好奇怪的树,明明入秋了,它却还垂着青翠的枝条,站在它下面的人则更奇怪。
刚才明明穿的是青色,转眼居然就成了黑色,若不是事先从掌心的字上知道他在这里,隐匿在黑暗里的他,还真不易察觉。
风东阳微微垂眸,菲薄,他估计是第一个能将黑与黑融合得如此完美的人,黑不溜秋,神秘兮兮。
“来了。”他听到脚步声,仿佛就知道来人是谁,根本没回头。
“有什么话要避开顾少说?”风东阳小心翼翼的靠近他。
“事关你的命格,只能由你一个人知道。”那人慢慢转过身,朝风东阳轻轻一笑。
“命格?”风东阳嗤鼻一笑,这骗钱的花样什么时候也该推陈出新了,“我可不是顾少那样的有钱人,如果……”
“你的命格,属于凤格,本是上古神脉的凤凰,如今却沦落到凡间成了平凡的瑞应。”一袭黑衣的老徐直接打断她,语气游离,目光锐利,和着徐徐夜风欲发诡异。
风东阳微微一愣,瞎扯,还扯得那么不着边际,连凤凰都出来了,“徐老板,我真不是有钱人,你看我的脸就知道了,严重缺钱,不然早去整容了。”
她一口气说完,也省得那个开饭店的徐老板,为了演戏逼真,除了身上那套已经换上的,类似黑色行衣的衣服,再去弄其他的行头。
他要到头来,发现她其实是个穷到不能再穷的穷鬼,那得多失望。
生活都不容易,让人家白忙一场,那多麻烦,多不好意思。
她其实脸皮很薄,心也很软。
“在下迫不得已才借泼菜汤的机会,把约你到此地,也确实有苦衷。”老徐听听出风东阳的真正意思,负手看着她,无奈一叹,“天机不可泄露,徐明奉祖宗之命,终于等来了姑娘。”
正当风东阳刚产生拔腿就跑的念头,徐明却已经从怀里掏出样东西递给她,“奉祖宗之命,徐明将此物交还给姑娘,以后是执、是嗔、是痴,都要看姑娘的命数了,记住今夜之事绝对不能告诉第三者。”
“喂……”夜风袭来,眼前已空无一人,她摊开掌心,是条做工精细的二胡弦,月光下发出熠熠的流光,指尖拂过,这才发现居然是条金子制成的弦。
真是奇怪的饭店,奇怪的老板,想起他的叮嘱,在事情弄清楚前,还是把金弦藏到口袋才回去包厢。
顾容昊隔着因为烛芯晃荡而忽闪不明的茜纱灯,看向对面只吃白米饭不吃菜的女人,“有心事?”
风东阳筷子一怔,继而马上心不在焉的拨着米饭,“没有啊。”
心事是没有,只是有点心虚,她刚才其实很想听顾容昊讲他的过去,却偏偏因为掌心那几个字,打断了他。
现在想起,自己那举动,那口气,像极了打翻的醋瓶,只希望他沉浸在往事里,没在意。
“是吗?”顾容昊拖长语调的声音,道出她的撒谎技术的确不怎么高超。
“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风东阳放下筷子,摇摇头,“太多了,不记得了。”
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即把目光掠向窗外,二胡又开始演奏它独特的腔曲,不知为何,风东阳鼻尖一酸,眼眶顷刻通红。
慢慢收回视线,缓缓垂下眼眸,开始小声的自言自语,“痴情的女人,无情的男人,还真当以为自己是金庸笔下的纪晓芙,被人强迫了还在说不悔,愚蠢的女人。”
看着风东阳由起先的伤感,到后来咬牙不争的抨击虚构人物,顾容昊彻底惊呆了,这女人真的比他生意场上的劲敌都难捉摸。
因为,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时而伤感,时而愤怒,果然是多变的生物。
想了想,还是觉得要插上话,不然晚上找她的目的,很快会被眼前的状况打乱,忘得一干二净。
喝了口水,问:“你听得懂它拉的是什么?”
风东阳凝视上他,点点头,依稀可见眼角的泪花,“大概讲的是一个女人如何痴情一个男人,为帮他达成心愿,甘心被误解,最后香消玉殒的事。”
顾容昊伸出手朝她的眼角擦去,薄唇微勾,轻声笑道:“女人果然多愁善感,怪不得快节奏的今天,言情小说依然还畅销不止,都是你们这帮女人给哄抬的。”
明明是安慰的话,到出口就变成了讥讽之言。
风东阳别过头,躲掉他的触碰,出言反讥,“像顾少这样的有钱人,想看故事,自然可以去悉尼歌剧院看现场表演,也自然没法理解我们这些穷人,隔靴搔痒,望梅止渴的心理。”
说着,直接起身朝门外走去,他指腹的温度还在眉角回荡,好熟悉的感觉,似乎曾经历过。
……
回到家,已将近十一点,李娇丽还在外面打麻将,风笑菲最近倒是乖巧得很,大概觉得杜明真的没什么前途,甩了,开始另觅新目标。
只是,她这次的目标实在太过于明显,下个月即将成为她姐夫的顾容昊。
大概是李娇丽那里得到指点,她又开始伪装成听话温顺的妹妹,开始纠缠着风东阳。
风东阳没点破,只是冷眼看着一切,比如眼前的一幕。
“姐姐,洗澡水烧好了。”风笑菲听到开门声,直接跑到门口迎接。
风东阳顺手开灯,朝她笑笑,“谢谢。”
风笑菲一愣,这好象是风东阳知道自己利用她以来,第一次对她笑,不管目的是什么,总之她离自己的目的又近了一步。
笑着从她肩上拿下包,“姐姐,今天怎么没看到顾少送你?”
风东阳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他又不是真的喜欢我,偶而送个一两次也只是运气。”
说着拿过包,朝房间走去,独留风笑菲一人站在原地窃喜,看来,她差的只是机会,怎么样才能再次看到顾容昊呢?
风东阳唇边那抹笑,风笑菲自然是没看到。
前三天,顾容昊都在送她,而风笑菲都会穿着露骨的睡衣使劲朝车冲去。
不过,今天,她突然想到他(她)们的拉拉扯扯,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不想让他送到门口,坚持路口就下车。
顾容昊倒也是难得没坚持,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了会,“吃醋啦,上次的拉和扯,都是她一个人演的独脚戏,我只是让她把衣服带给你,别无他意。”
风东阳脸微微一红,原来他早看到了窗户口的自己,也猜到自己的想法,难怪这两天,只要看到风笑菲出门,立刻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是风笑菲没把衣服给她,所以让她的眼见为实变成了彻底的误会。
心一慌,没道谢,直接推开车门,落慌而逃。
挑明这些误会,她也尝试着学学风笑菲最拿手的“笑里藏刀”,所以,她对她笑了。
有一件事,她却不知道,顾容昊看着反光镜里的她,发自肺腑的笑了好一阵,也在那一刻决定好了某件事情。
简陋的卫生间里,连最基本的淋浴设备都没没有,为了节约用电,没开灯,在黑暗里舀水洗澡。
正洗到一半时,眼突然一紧,门外的声音好熟悉。
来不及擦干身体,直接穿上睡衣,紧贴到门上听外面的声音。
黑暗里两人的对话,让她差点惊呼出声,她千想万猜都联系不到一块的两个人,正在黑暗里谈着话。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安静一片,她浑身无力的靠在门背上,刚洗过澡的身子又密布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