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沥醒了,傅晓棠的一席话让一直悄无声息的宋沥出现反映,经过医生的精心救治,他终于在几天后,完全苏醒过来。
宋母、宋盈、程昱、傅晓棠等人都巴巴的守在床前,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仿佛生怕错过一个小细节。
宋沥慢慢的、略带艰难的睁开眼睛,再闭上,反复几次,等他适应了光线,他眼中渐渐有了焦距。他的视线一点一点掠过床边对他翘首企盼的众人。
等他看到傅晓棠时,傅晓棠只觉得心脏“倏”的一抽,狂喜、激动、感恩、惆怅种种情绪向她袭来,她不由得含着眼泪,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可是不等她发出声音,只见宋沥毫无反应、平平淡淡的将目光调离了她。
傅晓棠一阵紧张——难道宋沥的视力出现问题了么?
可是很快她就推翻了这个猜测。因为宋沥准确地对着宋母,略带沙哑的开口:“妈...”
宋母高兴得又是笑又是哭,“哎,沥,你醒了,太好了!”
宋沥稍稍皱着眉头,可能是因为身体僵硬带来的严重不适,他试着移动了一下,满脸迷惑不解的说:
“妈,我这是怎么了?”
宋母抹了抹眼泪,“孩子,你已经昏迷了一个星期了。我真以为再也不能听到你喊妈了!”说着声音哽咽,眼泪又滚下来。
傅晓棠心中一阵酸楚,劝道:“阿姨,他这不是醒过来了么?您别伤心了,而且,他现在也不能够激动!”
宋母又欣慰又开心的“嗯”了一声,抓住傅晓棠的手感激地握了握。
这时候宋沥忽然看着傅晓棠,紧锁着眉头问:“你,是谁?”
此话一出,所有人哗然。宋沥居然认不出傅晓棠了?
傅晓棠难以置信的怔住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你,你不认得我了么?”
宋沥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眼睛里一片平静无波,他轻轻摇头,又问了一遍,“你是谁?我应该认识你么?”声音里有着面对陌生人的冷冽和疏离。
傅晓棠一时间惊讶到了极点,脑子里空白一片,竟不知该如何反映。
程昱扑上去轻轻推了推宋沥的肩,急切的问道:“沥,我呢?你还认识我么?我是谁啊?”
宋沥眉头一皱,沉静了半晌。
程昱心说完了,宋沥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却失忆了。
可是只听宋沥轻轻的“哼”了一声,语气轻快的嗤笑道:“你有毛病么?我怎么会不认得你?你是广银科技的三公子程昱,我从十岁起几乎每天和你在一起,你这个家伙臭屁自大又花心,心狠手辣,眼高于顶,不过对朋友还不错......”
程昱哭笑不得的打断他:“行了行了,别说了,都不知道是夸我还是骂我。”然后边说边心事重重的看向傅晓棠。
宋盈看看他们,也不由得对宋沥道:“哥,我呢?我是小盈,你应该记得我吧。”
宋沥微微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道:“小盈,你怎么了,你是我妹妹啊,我怎么会不认得你。”他看看周围表情各异的这些人,“你们都怎么了,为什么这样问我,我究竟出了什么事?我失忆了么?”
众人一时不知道要怎样回答他。
只见傅晓棠慢慢的站起身来,脸上似乎罩着一层寒霜,眼睛里却有熊熊的不甘心的烈火,她低头俯视着宋沥,冷冰冰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没事,你什么事都没有。你记得妈妈,记得妹妹,记得十几年的朋友,你一定也记得柳伊,说不定你马上就要问柳伊去哪了柳伊怎么没来!你独独只忘了我,你好啊,你真好!你不必问我是谁,你也不会再看到我,我祝你身体早日康复!”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程昱完全没有思索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拉住傅晓棠,微微的带了一丝祈求道:“别走。”
傅晓棠摇头,重重的摇头,她不看程昱,她谁也不看,“我不知道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宋母走过来,拥着她十分怜惜的说:“好孩子,你别生他气,他这是病了,咱们这就去找医生,问问看他这究竟是怎么了......”
傅晓棠用力的抿住唇,拼命的想把哽在自己喉咙里的肿块咽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脸,“阿姨,不要了。我...他这样很好,对我对他都好,这是天意,我不可能再期盼更好的结果了。”她说着一点一点拉开宋母扶在她胳膊上的手,快步跑出病房。
......
傅晓棠一直跑到医院大门口,她只觉得疲惫至极,喘不上气来,她站住了定了定神,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唇,手握成拳头紧紧攥着,攥得那样用力,指甲都陷进肉里。其实她什么都没有想,她根本无法思考,就好像凭空中落下一个重物将她砸蒙了,头又沉又痛,五脏六腑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拧动着。
忽然,背后有人拍了她一下。
傅晓棠太专注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被吓了一跳,她“啊”的大叫了一声,回过头去,居然是程昱。
傅晓棠只觉得一阵怒火直冲脑顶,她微微喘息着,气得直哆嗦。她几乎是跳着脚对程昱一迭声的大叫着:“你干什么?为什么在我背后?这样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讨厌你,我最最讨厌的就是你,为什么你总跟着我,上次还有上上次我不是和你都清清楚楚的说明白了么?我们不可能,什么可能都没有,朋友也没得做,你别再缠着我了,你很讨厌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够烦了,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不要再看到你,你走,你给我走开......”
她这样歇斯底里的大叫着,程昱只目光怜悯且沉痛的注视着她,看着看着,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将傅晓棠搂进怀里。
“你做什么,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傅晓棠用力的想要挣开程昱,甚至挥舞着胳膊用拳头打他,用脚踹他,拼命想要逃开他的碰触和禁锢。
程昱丝毫不介意落在他身上的拳打脚踢,他只是用身体包容住她,一只胳膊搂着她的肩,另一只胳膊揽住她的头,凑在她耳边小声地催眠似的低语:“好了,好了...如果你想哭,你就哭吧,哭出来会舒服一点。”
傅晓棠已经折腾的累了,听到程昱轻柔的话语,竟然心里一酸,吸了吸鼻子,老实不客气的扒着他的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程昱一面抱着她,一面轻声的安慰着:“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
傅晓棠果真痛快地哭着,像个小娃娃一样,无所顾忌的放声大恸,她其实并不十分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只觉得心里有无限的委屈和痛楚,唯有这样哭出来才能好过一点。
。。。。。。
傅晓棠和程昱坐在咖啡厅里,程昱给她点了一客午餐,推到她面前,语气强硬的说:“吃一点,你这几天太累了,小心别弄垮了身体。”
傅晓棠确实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美食的香气让她觉得有了一些食欲,她拿起勺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程昱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吃,甚至连水也没有喝一口。他非常想抽一支烟,但全身摸了摸才猛然想起自己为了彻底戒掉,已经很久不带烟了。
他只好勉强压制住欲望,忍了一会儿也就过去了。他一直就是很有毅力和韧性的人,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戒掉的事情,他绝对都可以办到。他几乎有一种疯狂的、虐待的心理,即使是对自己,他亦从不手软。
可是,他看着眼前埋头苦吃、丝毫也不知道他的想法、恐怕也不屑知道的傅晓棠,出神的叹了一口气,他现在最大的瘾头就是她,可是他这一次,无论如何也戒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