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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君颉曾经说过短则三个月,长则一年。可是现在四年了,他还是不见人影。傅晓棠怀孕时,还能偶尔接到电话,小敏出生之后,越发连电话都没有了。

不过傅晓棠十分坦然,她知道方君颉早晚会回来,这辈子她还没有这样笃定过。而且现在她有了小敏,再加上“棠丽”发展迅速,每天应接不暇。她倒是没有很多时间挂念儿女私情。小敏是在方君颉走之前拿一个星期怀上的,不知道是方君颉拿来的药真的有奇效,还是他们那段时间太过亲密,总之本来被医生判了死刑的她居然又能做了母亲,对于这一点,她是无比感激上苍的,但是并不意味着,方君颉回来她会张开双臂欢迎他。

有时候,面对小敏关于“爸爸”的提问,她每次都会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不会不要小敏的...他最喜欢小敏了...他就快回来了等语,但最后都会加上一句,“他回来了,不许理他,知不知道!”

小敏总是会先起劲儿的点头,然后歪着小脸努力的思索了一会儿,十分大度的和妈妈打商量:“那...就两天不理他好了,我还想让爸爸带我去游乐园呢!”

傅晓棠又是气又是笑,可是看小敏水灵灵的大眼睛巴巴地看着自己,又不禁心疼,小敏虽然有疼她入骨的妈妈、爷爷、姑奶奶,还有几个没正形的阿姨和爷爷手下一票无厘头的叔叔,但是毕竟欠缺了最最重要的爸爸。

记得怀孕时每次得之不易的通电话,方君颉都和她描述女儿出生之后的种种幸福场景(天知道他怎么就那样肯定是女儿),还说要让她作最最快乐的小公主,然后培养一连战士来阻止浑小子追求他宝贝女儿...每次想起这些傅晓棠就不自禁的嘴角上翘,同时恨得牙痒痒:说得好听,女儿现在3岁多了,生得玉雪可爱,可是他人呢,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如果说四年之前她还不能肯定对宋沥和方君颉两个人的感情的话,现在随着女儿的出生和一天天长大,她逐渐看清了自己的心。几天之前见到宋沥,她完全可以冷静自持,不再有曾经的悸动和过于强烈的爱憎。当然宋沥之于她是特别的,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一定是,但是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似乎已经慢慢的暗淡了,傅晓棠相信再过几年,这种感觉会更淡。她可能会在某个特定的时候想起他,可能也会出一会儿神,或者难过一会儿,又或者会有淡淡的惆怅和遗憾,一如所有结了婚生活幸福的人偶尔想起自己的初恋和那些美好年华里的欢伤爱痛。不过也只是在心里氤氲一会儿,就转头去忙自己的事情了。生活还要继续,还有眼前人需要怜取。

相反对于方君颉,除了将近一千五百天绵绵的思念,更重要的,小敏的存在让傅晓棠完完全全对自己认了命,说这话并没有丝毫委屈或求全的意味,而是一种心无旁骛的信念,她是他孩子的母亲,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视的宝贝、血管里流着方君颉的血,她是他的,他亦是她的。就算他还得十年八年才出现,这也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这种认定让傅晓棠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有乖巧伶俐的女儿,有符合兴趣的工作,还有一份强大的希望和期盼,生活就这样虽然有缺憾却蛮有滋味儿的过着。

但是老天爷不忍心让傅晓棠再等十年八年。

最近一段时间,小敏总是怪怪的,时而神秘兮兮的托着自己的小脑袋偷笑,时而把自己所有的娃娃排排坐给它们介绍新朋友——她最近莫名其妙多出来很多新娃娃。傅晓棠以为又是哪个叔叔阿姨送她的礼物也就没有在意,谁让小敏这么可爱,谁见了都恨不得把心掏给她。

这一天小敏挟着她的娃娃跑过来,“妈妈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傅晓棠皱了皱眉头,小敏经常会这样问,可怜的孩子,可恶的孩子他爹。

傅晓棠把女儿抱到膝上,给女儿擦去额头的汗水,“小敏想爸爸了?”

小敏忽闪着大眼睛,“想 ̄”

傅晓棠很没创意的又准备说一遍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就快回来了等语。还没等说出口,小敏又问:“爸爸为什么不回来?”她小小的眉毛向上挑起,这个表情与方君颉十分神似。

傅晓棠柔声道:“爸爸有很重要的工作,等他做完了,他就回来看小敏了。”

每次傅晓棠这样一说,小敏就点头自语一句“好吧,小敏会很乖,爸爸要快点回来看小敏。”然后就自己一边玩去了。

但是这一次,小敏居然摇摇头,细声细气的给妈妈解释:“爸爸受了很重的伤,他害怕妈妈和我伤心,所以才不肯回来,一定要等自己完全康复才行。”

因为小敏偶尔会指着天空说:“妈妈,奥特之父飞走了,他回M78星球去了。”所以傅晓棠虽然奇怪小敏说这样的话,不过完全没有当真。

小敏一副又认同又心痛的语气煞有介事的叹了一口气,说:“上次我被咕咕咬了腿,妈妈不是很难过,眼泪汪汪好多天。爸爸伤得好严重,当然不敢回来了。”

咕咕是章戎家里厨娘大婶养的一只芦花鸡,每天在院子里雄赳赳气昂昂的见到生人就辗,可是比鸡高不了多少的小敏居然初生牛犊想去拔芦花鸡五彩灿烂的毛,被它狠狠地在膝盖上了掇了一口。

傅晓棠忍不住捏女儿的鼻子,羞她道:“还说,我那是被你气的,就你这么个小不点儿,走路还走不稳,还想去拔鸡毛了,比个野小子还疯!”

小敏撅着小嘴儿赌了一会儿气,又说:“妈妈妈妈,那...那你还生爸爸气么?”

傅晓棠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对小敏说:“如果他有一个很好的理由,我就不生气了!”

“那...什么叫做很好的理由?”小敏歪着小脑袋努力思考,“我刚刚说的算么?”

傅晓棠摇摇头,“如果他自己来对我说,那我就考虑一下。”

“我说不行么?”小敏一脸委屈,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指控诉,“妈妈你偏心!”

傅晓棠抱着女儿亲了一下,“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可以代替哦!”

小敏扁扁小嘴儿,她也不是很明白,“那我去和爸爸说,让他自己来给你...很好的理由。”

傅晓棠有些哭笑不得,“乖小敏你和妈妈讲,是哪个阿姨教你说这些的?”

小敏摇摇头,“不是阿姨...”说着忽然自己捂住自己的嘴巴,“唔不能说不能说,小敏拉过勾勾,拉勾勾就不能说出来,爷爷抽烟的事我都没说,兰姨和十三叔给我糖的事我也没说...”

傅晓棠斜着眼睛看着小敏,“哦,小敏...原来小敏有这么多事瞒着妈妈!”

小敏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做出认错的样子,每次自己这样妈妈都会把自己搂进怀里,有时还会说“小敏你好可爱啊”什么的,可是这一次,小敏偷偷的抬眼看了一眼妈妈,糟了,妈妈好像生气了。

在小敏全部的心灵世界里,没有比妈妈生气更严重的事了。小敏赶快自己扑进妈妈怀里,用自己的小胳膊搂着她说:“妈妈妈妈别生气了,小敏会很乖,小敏把爸爸说的话都告诉妈妈好不?”

傅晓棠心中突的一抖,她终于觉察出不对劲儿了。“小敏...”傅晓棠的声音居然微微发抖,她小心翼翼的轻声问:“你说,你看到你...爸爸了么?”

忽然小敏眼睛一亮,对着傅晓棠身后张开手臂,轻轻脆脆的叫:“爸爸!”

傅晓棠只觉得如同五雷轰顶一样,脑中嗡的一响,四周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连转过头去的力气也没有。然后随着轻轻的脚步声,有人靠了过来,伸出双臂将她们母女揽进怀里,那气息是如此熟悉,尽管中间隔了四年,依旧如初清晰,记忆里的一切都訇然鲜活。

“小棠”,那个人靠在她耳边低喃:“我回来了...”

傅晓棠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大概是天上人间“斗舞”决战之夜,她跳完“最后的红舞鞋”,身着贴身的内衣,被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即使知道前面等着她的是光明,可是自己哪里有勇气衣不遮体的站在世人面前。还没有来得及害怕,一双温热的大手准确地握住她...

“小棠,是我。”

“阿尊?”

“是,怕不怕?”

“不怕,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乖女孩..."

。。。。。。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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