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过跑了几步远,我的脚步还是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我缓慢地转过身走回垃圾筒处,将还没弄脏的衣服捡起来,狠狠地捏了两下自己的脸颊挤出个笑脸,我指着衣服笑着自言自语:“这么新的衣服丢了多可惜,还不如拿回去给笑笑改一件外套呢,这个料子可比一般的衣服保暖多了,而且又不要钱。尊严算什么,能当饭吃吗?想当年巧巧你捡第一张废纸,跟别人讨要第一个喝空的饮料瓶时,不也一样这么难过吗?但也还是一样挺过来了啊!人家不过说你两句,你干嘛那么大反应?谁让你要穿人家的衣服呢?弄脏了你活该挨骂。别往心里去就行了,巧巧,不难过,不要哭!巧巧,你是最棒的,哭了你就是认输了哦!巧巧,你可是最厉害的,所以不要哭,不准哭,不准哭,不准哭你听见没有?不要……”
猛地蹲下,将流泪的脸埋进衣服里面,我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自从妈妈去世,爸爸丢下我们后,我就知道眼泪是没有用的,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不允许自己软弱,因为我没有时间流泪。
可是今天……凌锐锋说错了,我靠自己双手赚钱,还是有人会瞧不起我。而且还是我一直视为长辈的阿姨,妈妈的闺中密友。还是我认识了十九年,拥有六年同学交情的玩伴。
可是,她们瞧不起我我又能怎么样呢?林阿姨没有说错,当初若不是她请我做保姆,我们姊妹四个确实是很难挺下去。所以,就算是再难过,我也只能承受。
我拼命地压抑住自己的抽泣,这里虽是居民小区不是大街,但这个时候还是有人来人往的,我这人就是这点不好,明明已经没有什么好坚守的了,却偏偏天生的死爱面子,就连哭都怕别人看见了笑话。
而且我也不能哭,不然一会儿回家的时候,坚坚强强看到我眼睛肿了,一定会追问我原因的,而我很少有谎话能瞒得过他们的时候。
若是让他们知道了这件事,就不好了。虽然他们可能会像我一样顾念林阿姨对我们四姊妹的恩情,不去找她和嫣嫣麻烦,但是如果憋在心里他们一定会更加难过的,比我还难过。
这两个孩子自懂事起就知道心疼人,他们一直就盼望着能早点长大,好为我分担些什么,他们已经这样懂事,这样早熟,我不能再给他们添加压力了。
我告诉自己,巧巧,不要哭!
我真的很想忍住,可是却不知为什么,好像多年积蓄的眼泪太多,现在是怎么忍,它还是像坏掉了的水龙头一样,关也关不住,所以我只能拼命地压抑住哭泣的声音,这样路过的人就不会听到,最多以为我是冷得发抖罢了!
肩膀忽然被人轻拍了下,我一颤,赶紧用衣服胡乱抹了把脸,笑着站起来。会来和我打招呼的,应该是熟人吧!
我朝那个方向转过脸去,先看到的是一块折叠得很好的蓝白格相间的手帕,心里不由一愣,这年代,还有人用这种古董?
桔红色的路灯照射下,我抬头在手帕后看到一张英俊而淡然的很熟悉的脸。
“你是?”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寻问,可以肯定自己一定见过他,而且就在前不久,只是我一时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这让我有些羞窘,也觉得很歉疚,貌似不记得熟人名字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虽然我记性不差,但却天性迷糊而粗心,这是没有办法更改的事,况且这两天发生的那么多事忙得我头都快要炸了,我哪有闲心去记那些有的没的。
不过虽是粗心,但重要的事我还是记得的,就好像臭衰神的名字,我只看一次就记得了,而且一直都没忘。嗯,那衰神,可害得我不浅呢!虽然他不是有心的,但我可是很记仇的。
“司空寞。”他错愕了下,才简短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声音低沉,好像有些不高兴了。
我顿觉羞窘万分,这世界还真是小,这丫的竟然就是前两天我相亲的那第一个对象,难怪我觉得他这么面熟。
“呵呵……”我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是你啊!难怪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好巧,你也在这儿,好巧嘿嘿,好巧……”见他脸上已经有些不好看了,我连忙改口,天啊,才两天不到就把人家的名字给忘了,还让他知道,你这不是故意拿人家脸往地上踩吗?伊敏巧,你真是猪头。
“是啊,好巧!”他勾唇浅浅一笑,说,“我今天刚好有些事找林叔,刚刚在他家看到你。这个给你!我想,你现在需要。”
我看着他温和的笑脸和递到我面前来的手帕,脸上的表情瞬间完全僵化。
他什么都看到了,他是在嘲笑我,谁说这男人有风度了,我收回之前对他的评价,混蛋,人家又不是故意忘记他名字的。枉他还长得一副君子的脸,什么嘛?分明一个十足的小人,人家臭衰神被我骂,被我勒索,被我冤枉都没有瞧不起我过。
保姆怎么了,保姆也有尊严的好不好?我实在是很想撕裂他脸上恶劣的笑容,但咬紧牙,我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嘲笑我又怎么样?
伊敏巧,你的尊严早就不值钱了,你那么在意干什么?人家爱笑就笑吧!你又不会少块肉,又不是没被人笑过。
“谢谢,我已经不需要了。”努力将脸上僵硬的表情换成微笑,我礼貌地应了他一句。转身就走,但才走一步,就轻喘了一声,往地上跌去。真是撞了鬼了,刚才激动中没有察觉,原来是膝盖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今年的冬天,大概我命犯太岁,这霉事真是一桩连着一桩来,都跟赶集儿似的了。
得,巧巧,风水总是轮流转的,倒霉了今年,明年你就会转运了。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