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班黑社会到家里闹事之后,初儿每天都赶在天黑之前回家,怕就怕太晚了不安全。那群流氓坏起来什么事都会干的,自己又是一个女生,当然要事事小心。
老爸跑路后,初儿茫然了好一阵子,过几天就是交学费的最后期限了,而她的钱已经全部给了老爸。如果问老妈要,得知她把自己的零花钱还有学费都给了老爸后,老妈绝不会放过她。
叹口气,女生孤零零地背着书包离开,丝毫没注意到巷子某处的幽邃目光。
初儿愁眉苦脸的,一个下午都坐在书桌上发呆,神情恍惚。
讲台上的老师向来不会理会自己的学生在干嘛,他们只顾赶任务讲完课就撤退,非常的有组织性。偌大一个教室上课时分闹哄哄的跟菜市场无异,学生们聊天的聊天,听音乐的听音乐,拿着掌上电脑看视频的看视频,嘻嘻哈哈的声音不绝于耳,老师的声音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挨到放学,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等无双,初儿独个儿出了校门。怎么样才能赚钱?初儿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以前不是没有想过,而是她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感觉到金钱的紧迫性。一文钱可以逼死一条好汉,现在她的情况也就差不多了。
“给我一包烟。”
冰冷的声音质感,冷淡磁性的语调,清晰地飘入了初儿混乱的脑子里。虽然心里还在犹疑,但下意识地就寻这冰冷音质的主人,目光落在一家便利店,一道颀长瘦削的身影站在柜台前,远远的,看到那人的侧脸,初儿闪缩了一下,急忙别开眼光,当作没看见。
职三工商管理系的牧流玥学长!天啊天,他怎么会在这里?在初儿的印象之中,牧学长只会出现在校会的高台上,又或是在学校最豪华的学生会所里,哪里会像今天这样出现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卖部?幻觉,一定是幻觉!
初儿使劲地眨眨眼睛,回头再看时,已经没了牧学长的影子。果然是幻觉,她就说嘛,高贵冷傲的牧学长怎么可能出现在平民超市呢?铁定是她看错了。
呼了一口气,心里半放松半失落,正要离开,眼角扫到便利店窗上贴着几个大大的招聘启事,不禁灵光一闪,拖着书包兴冲冲跑过去。
“钟大叔,你们要请学生兼职吗?”
女生两眼亮晶晶地盯着胖胖的,看起来很和蔼的便利店老板。无双经常来这家便利店光顾,她因为无双的关系也常来这里,久而久之,和这里的老板混熟了。
“是啊,我门口的招聘启事已经说得很清楚。怎么,你有兴趣来应聘?”老板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他其实不打算请荣复职中的女孩子,虽然一直在做职中学生的生意,但是对于这所学校学生的品德行为实在不敢苟同。
“我非常有兴趣!最近刚开学,功课不是很多,我想边学习边打工,顺便赚一些伙食费。”事实上,她很需要这份兼职。
“本来我这个小卖部地方就小,东西也没多少,是不需要请人的。但是我老婆她这几天就快生了,所以才想找个人来店里帮忙,我好亲自到医院照顾她。如果你能过来帮忙,我也很欢迎。”老板乐呵呵地说道。
“那太好了!我马上可以来店里做事的……”
“老板,加上这几罐啤酒。”
初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凭空打断,不爽地瞥过去,不知何时自己身旁多了一个人。那人个子很高,她站在他旁边,大概只能到他的胸膛处。
雪白的衬衫衬得男生肤色如霜,穿着一条米其色休闲裤,凌乱的刘海不羁随意,散布在高洁的额上,添了几分艺术家颓废的凄美。
又是烟,又是酒的,初儿心目中高雅冷贵的牧学长形象动摇了。不过,为什么自己的心跳会这么快?她静静地站着,浑身僵硬,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直到牧流玥结账后,拎着他的烟和酒离开为止。
和便利店老板谈妥兼职的事情后,初儿搭上公交车回到自家楼下已是晚上九点有余,才刚进门,就被物业管理的大妈拉住,阻止她上电梯。
“初初,你还是先不要上去,你家出大事啦!”大妈神经兮兮地拉着她到物业管理办公室,听见电梯叮咚一声,初儿还没来得及看过去,就被大妈按下头,躲在监控柜后面。
“怎么了?”察觉不对劲,初儿用唇语无声问了一句。
“嘘。”大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大哥,已经往那一家淋上红油了,你看还有什么要办的,明天我们让一班兄弟到上面坐坐。”一个光头,脑勺后缀着一撮黄毛的飞仔对身材魁梧的大汉说道。
“今天先淋红油。过几天如果他们还不还钱,就直接逮人,逼死人也要他们把欠我们的钱吐出来!”大汉啐了一口,抬起皮鞋往大门外走去。
后头一群喽啰随后一哄而散。
“初初,你家怎么惹上这群烂人了?看来要报警才行,不然小区里的业主肯定要投诉了,这样下去闹得人心惶惶的,唉。”大妈等那群大摇大摆的流氓走后,对初儿说道。
这位黄大妈向来多舌,是小区里的扩音喇叭,初儿也没对她提起家里的事,只说她也不知道,就匆匆忙忙闪进了电梯。
来到家门口,雪白的墙壁还有大理石面上被红油淋得惨不忍睹,虽然在此之前已有心理准备,但是亲自面对还是觉得心有余悸。淋红油还是小事,如果那班坏蛋把脑筋动到家人身上,那就麻烦了!妈妈和弟弟妹妹们没事吧?
想到这里,初儿急忙从包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冲进屋里找人,哪知一个人也没见着。他们都去哪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起初跳得飞快的心跳,突然像是要停止了一般。女孩子愣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不经意看见电视顶上一封白纸,马上弹跳起来,拿着便签一看,顿觉五雷轰顶。
初儿:
妈妈带弟弟妹妹到外面避一段时间,你看着家,顺便到你弟弟妹妹向学校请假,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妈妈
小腿一软,初儿跪坐在地上,眼眶迅速湿热起来,好半晌想要哭,但却哭不出来。只能在胸腔中憋着,无声的抽噎着,鼻子酸涩。
她,完全被她的家人遗弃了!无论是老爸,还有老妈、弟弟妹妹,都不在乎她的死活,逃得远远的,把这里的一切责任和灾难都交给她。
初儿站起来,拖曳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落地窗旁,掀开米色的窗帘,抬眸看着星光点点的天际。她并不害怕即将到来的一切,只是怕,一个人孤军奋战,没有同伴。
不过,她绝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