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线昏暗的小澡堂里，黑子正卖力的给龙哥搓着后背。
“黑子呀，你这坐火车是想去哪呀？”龙哥躺在那享受着黑子的服务。这自从离开东山坞都已经很久没有洗过澡了！
“我表姐给我联系了一个大专，通过人介绍，不用参加高考就能去上学。”黑子给龙给搓完后背，又搓着胳膊。
“你表姐！哼！黑子呀，大哥劝你一句，以后千万别相信女人！”龙哥一听黑子提起他的表姐气就不打一处来。
黑子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愧疚的说道：“龙哥，对不起，我替我表姐向你道歉！”
“不提啦！念在她是你表姐的份上，我也就不追究了！”此时的龙哥经历世态炎凉还有什么事情看不开的，尤其能得到黑子这份兄弟情谊。
黑子刚要继续给龙哥搓澡，龙哥支起身体坐了起来，跟黑子说道：“来，当哥哥的也给你搓搓。”
黑子赶忙摆手道：“不不，大哥，您这是折煞我了！还是让小弟给您搓吧！”
“兄弟，如果你直意这样，那就是跟大哥生分了，你是不是没把我当哥？”龙哥说什么都要给黑子搓澡，能看出来，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尔虞我诈，没有什么利益驱使，有的只是那简单的那份情。
“大哥，我怎么能不把你当哥呢！”黑子一听龙哥这么说，有些着急的说道。
“那不就得了！赶紧躺下，别跟个娘们似的婆婆妈妈的！”龙哥上去拍了拍黑子那精瘦的后背说道。
黑子被龙哥这么一推，佝偻着小腰爬上那张简陋的搓澡床。
“躺平了！”龙哥拿着澡巾抽了一下黑子撅起的屁股。
这回黑子立马贴到床面，僵硬的挺着尸。
“你小子赶紧给放松！绷得这么紧怎么搓！”龙哥上去又揉蹭了几下黑子的后背。
“龙，龙，龙哥，你还是别搓了！”黑子实在是放松不下来，带着哭腔跟龙哥说道。
龙哥也不再跟黑子磨叽，上手就开搓了起来，一边搓一边跟黑子聊着天，“黑子，你表姐不是跟你一个姓吗，这是怎么轮的，怎么能叫表姐呢？”
“我大爷家没孩子，正好我三姨家为了要男孩，生了好几个姑娘，孩子多得都养不过来，所以就过继给我大爷家了，因此就跟我一个姓。我这都叫惯了表姐，所以就一直没改过来！”黑子听龙哥问起这事，这话匣子一打开，就不再那么紧张了。
“你不是还有个堂弟在二中吗？那是你什么亲戚家的孩子呀？”龙哥用力的给黑子搓着后背，似乎对黑子家里成分很感兴趣。
“是有个那么小子，长得白白嫩嫩的，在家里占尽了我的风头！”黑子一提起那个周玉良，就会想起那伤心的童年。
“我记得以前你当一中老大的时候，那小子不是围前围后的吗！”龙哥有些不相信这黑子居然还被那个小屁孩压过一头。
“是，那小子长大了就成我的跟屁虫了！”黑子此时完全开始享受着龙哥的服务了。
“小子！说实在的，你大哥我，不甘心输给柴玉南那个小白脸！人都说男子汉大丈夫要敢拼敢干，如果我们输一次就怕了，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翻不了身，也成就不了什么大事，洗个澡都得来这种骚气哄哄的小澡堂子里！别相信那些大道理，什么条条大路通罗马，真正通向罗马的路，就他妈那么一条小窄道，要想成为人上人，就得挤过去！”龙哥越说越起劲儿，把澡巾子往地上一摔，大有誓死不回头的架势。
黑子起来凑了过去，谨慎的说道：“龙哥，最近柴玉南的势头正盛，我们这小平民可能斗不过他！”
“哼，没错，现在论势力，我们是没法跟他比了，不过，有人能收拾他！”龙哥那样子根本就没把柴玉南放在眼里。
“谁呀？”黑子又往上凑了凑，小声的问道。
“陆，老，大！”龙哥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答案。
黑子有些不相信的眨巴了两下眼睛，一只手把脚丫子搬上搓澡床说道：“不是，咱们之所以败给柴玉南，不就是当时陆老大袖手旁观了吗，那俩人好的就跟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似的！陆老大怎么能收拾柴玉南！”
“小子，你听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龙哥笑着搂住黑子的肩膀说道。
“听，听，听过！龙哥，你的意思陆老大跟柴玉南之间只是表面的和平，实质上他俩是谁也容不下谁的主。”黑子转动几下三角眼，好像明白了。
“不错！你小子有发展！”龙哥揉了两下黑子的脑袋。
黑子又来问题了，“可是我们怎么才能让陆老大收拾柴玉南呢？”
“你这句话问道点子上了！如今我们这样去找陆老大，估计只会被轰出来！我们得纳个投名状来，才能受到陆老大的重视！”由于澡堂子里又进来个人，所以龙哥小声的跟黑子说道。
“那……”黑子刚要出声问龙哥关于这个投名状的事，就被后进来这个洗澡的打断了。
“喂？哥们，你们两个是一起的？洗没洗完呢，一会儿帮我搓搓后背呀？”新进来这个哥们一边洗着自己的小兄弟，一边搭个帮他搓后背的人。
“哥们，你自己先洗着，我们已经完事了，帮不上忙真是不好意思呀！”龙哥笑呵呵的跟这个自来熟澡友说道。
“啊，洗完啦！那啥，我这很久都没洗澡了，这后背老埋汰了，你们谁先帮我搓完再出去呗！”澡友说着就走了过来。
黑子和龙哥实在没法，如今不比当年，在这昏暗的小澡堂子里洗澡，就得入乡随俗，互相搭把手搓澡是这里不成文的规定。
“龙哥，我来！”黑子怎么能让大哥干这种活。
澡友正好走了过来，看着要给他搓后背这个瘦成排骨的黑骨架，有些心疼劝道：“小子，平时得多锻炼呀！”
“嗯。快点把澡巾给我吧，给你搓完，我跟我哥还着急走呢！”黑子不愿意跟这个人多磨时间。
“澡，澡巾？那是啥玩意？我平时都用手搓的。”澡友一副乡巴佬的表情。
黑子跟龙哥一听，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
“那好吧！今天就让哥们你享受一下澡巾的待遇！”黑子实在没法，这要是不搓估计又要费一番周折了，但是让他用手去给这哥们搓澡，想想就一顿恶寒，估计这哥们也不会嫌弃他用过的澡巾。
“是吗，那你快给我试试，用好了，我下次也买一个，省着门外的老板娘总用眼睛白楞我！”澡友迫不及待的把长满皴的后背呈现给黑子。
……
二中附近的小面馆里，黑子还再用纸巾狠命的擦着手，“大哥，下次咱们可别去那澡堂啦！刚才那哥们也不知道几年没洗澡了，诶呀我的天哪，那皴！都爬满我半个胳膊！”
“嗯，以后那地方就成为咱们的回忆了！一会儿你出面嘱咐你那个堂弟，现在我们缺人手，别小看他的作用。”龙哥一边喝着白开水一边说道。
“龙哥你放心，我明白轻重。”黑子把面巾纸团成一团往旁边一扔说道。
“那是谁在随便扔纸？”还没等黑子得瑟完，饭店的服务员就掐着腰指着地上的纸屑喊道。
这时候正好周玉良撩开门帘走进来，一抬眼就看见了表哥，于是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过去，“表哥！”当走过那团面巾纸时，一脚把那团不知所措的面巾纸踩在脚底下。
黑子缓和一下看那团面巾纸看得有些僵硬的表情说道：“来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龙哥！”
“龙哥好！”周玉良赶忙点头打招呼。
“嗯，听黑子总提起你这堂弟，果然是长得一表人才呀！”龙哥慈祥的笑容就跟邻家大叔一样，那赞美的话，就跟面条一样滑溜。
三个人落座，黑子就开始说正题。
“玉良，堂哥从一中老大的位置下来，估计你也没少受连累！如今堂哥我想要翻身，你可能帮我？”黑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当然，堂哥，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当弟弟一马当先，绝不含糊！”周玉郎一听说黑子要挣回老大的位置，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这一年学校里的小刺头一个个的都不听他的号令了，这不就因为堂哥从一中老大的位置上下来吗。
“好，我老弟长大了！”黑子说着就摸了摸周玉良的头，“玉良，我们下面要有个秘密行动，你能保证守口如瓶吗？”
“能！哥哥的事，弟弟打死都不说出去！”周玉良马上做着保证。
“好！你听着，从今往后你给我观察一中老大柴玉南的动向，事无巨细都要记录下来向我们汇报！”黑子压低声音跟周玉良说道。
“这个简单，盯梢这种事我最有经验了！”周玉良拍着胸脯道。
“好，哥哥就听你的信儿了，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而且哥哥我一旦重回到一中老大的位置，这以后不就是咱们的天下了吗，哪还用看别人脸色！”黑子连诱带哄，简直就是个传销头目。
龙哥一直喝着白水，没有插话，当黑子交代完事之后，他放下水杯，笑呵呵的问周玉良：“玉良，你知道柴玉南长的什么样吗？”
“知道，他来我们学校好几次呢！”周玉良那样子感觉见到过柴玉南就像是很有面子似的。
“他来二中？来干嘛？”黑子马上就抓住了关键问题。
“不太知道，我只是赶巧碰上两次。”周玉良有些遗憾的说道。
“那他都跟什么人见面了？”黑子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有一次我看见柴玉南好像是跟一个女生一起等中巴。”周玉良回忆道。
“什么样的女生？”黑子急得一把就攥住周玉良的胳膊问道。
“是，是，哦，对了，就是你上次来二中相中的那个女生！”周玉良想了几秒钟一下子想了起来。
这时黑子与龙哥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按住周玉良的肩膀说道：“好，以后柴玉南跟那个女生接触，你一定要重点留意！”
“知道，堂哥你放心，我一定能把这事办好！”周玉良跟黑子做着保证。
之后三个人吃了两碗面条就离开了那个小面馆，一出门口与几个二中的学生擦肩而过，谁都没有在意。二中那几个小男陆续进了小面馆，可是最后边的男生刚要撩开门帘时突然停顿下来，他慢慢的转过头，一双小绿豆眼紧紧的盯着黑子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