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的眼神渐渐涣散。
男子的手指放开,那身体失了牵引的力度,悄无声息地滑下大座。
他不耐地挥了挥手,捏起一块丝帕认真地擦了擦手,那些舞姬面无表情地过去抬了女人的尸体,随着乐手都快速有序地退了出去,大厅变得十分宁静。
焰逸天垂了眼皮,避过那经过身边被抬着的鲜活尸体,站直身体,恭敬地抱拳施礼,朗声道:“雪山神医门人焰逸天、凤雪舞见过阿育王。”
阿育王阴沉的脸上剑眉轻扬,他隐隐觉得这名字似乎听过,却也想不起来是什么环境下听到过。
焰逸天半晌没有听到他回答,当下只好继续说话:“家师得知贵部落发生重大瘟疫,特地派我们师兄妹前来相助。”
“瘟疫?你们远在千里之外的雪山神医门怎么会知道?”阿育王闻言目光复杂,带着质疑,这个部落发生瘟疫不过十天,虽然部族死去的人众多,可是,一直严守秘密,不曾外传,难道,有人已经窥破了他的秘谋。
怎么会有如此残忍多疑的人?
凤雪舞掩饰心底惊恐,她第一次看到如此轻描淡写地杀人,这一刻的恐怖感,她想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想大叫,但是过度的恐惧和理智让她叫不出声,喉咙深处仿佛发出齿轮剧烈空转的声音。
此刻,面对阿育王的逼问和焰逸天的沉默,她极力镇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咕咚咽了口唾沫,声音大得无法控制:“请大王不要质疑我们的用心,控制了疫情,只需重金相谢便是,医者父母心,疫情蔓延关系天下苍生,错失良机,再难控制,如果神医门居心叵测的话,只需袖手旁观,任你们自生自灭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派我们过来。”
“是,对于大王您的部落来说,现在不是质疑消息外传的问题,而是如何尽快地寻找瘟疫发生的病因,挽救部落于危亡。”焰逸天说得正气凛然,扯动了背部的伤口,疼得他声音一颤。
阿育王冷冷一笑:“瘟疫的事情就不劳你们费心了,我们部落有自己的巫医,既然是雪山门人,我这里刚好就有一个你们的同门,要见见吗?”
凤雪舞悄然瞟向焰逸天,只见他眉头轻皱,想是没有什么对策;只好心底悲叹,天哪,难道要命绝于此?
难道要我出卖自尊,转移他的注意力,色诱这该死的视人命如草芥的野蛮冷男么。
凤雪舞扯动脸上略显僵硬的肌肉,倩然笑道:“多谢大王关切之情,连日赶路,山水险恶,又遇到贵部族女战士沿途狙击,师兄身中两箭,此刻,是不是先给他医治箭伤,安排食宿,明日同门再见,共商医案,可好?”
声音娇弱甜美,说完,美目含笑,羞怯地望着阿育王。
阿育王闻言剑眉舒展,心底冷笑,什么样的心理素质,还来他跟前说谎,她这样说,定是心虚,怕见所谓的同门。
只见他飘然下座,走向二人。
心底想,反正长夜漫漫,有人陪着耍耍也未为不可。
他漆黑的眸子鹰隼一般盯着焰逸天,焰逸天接触到他冰冷的目光,温润一笑,低头施礼:“请大王体恤。”
阿育王冷哼一声,看看他背部尚未拔下的两支箭羽,那箭杆入肉三分。
他深知蝮蛇战士的射箭水准,眼中多了一抹赞赏,这男子,外表看来温润如玉,却并不文弱,单单是这忍耐力就让人敬佩了。
转而走向凤雪舞,粗粝的手指轻佻地拈起她尖尖的下巴,审视她的小脸。
凤雪舞我见犹怜地抬起莹莹水眸,接触到他深不可测的目光,心底忽然无措起来,想到刚刚可能就是这只手捏死了一条鲜活的生命,觉得恐怖和恶心。
立刻倔强地轻咬红唇,一撇头挣脱了他的手。
“你不是在用美人计么?本王过来了,你这又是何意?欲迎还拒吗?”阿育王盯着娇弱的她,巴掌大的俏脸满是惶惑,心底忽地涌出一丝陌生的感觉,是怜惜么?他疑惑地反问自己的心。
凤雪舞俏脸轻红,她被说中了心思,羞惭难当,加上捉摸不透他的性情,只有低头收起眼底的惊惧,继而怯怯弱弱地靠过去,伸出纤白的指尖,战战兢兢地晃晃他的手臂,嘟了红唇,贝齿轻咬下唇,撒娇一般的说:“大王,我饿了。”
焰逸天听到她可怜巴巴又酥媚入骨的声音,满眼心痛,她怎么能和除他之外的其他男子这么亲昵地说话!
即便是为了救他,他也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