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吃饭啊,怎么了?”他笑的人畜无害,“知恩图报什么意思总明白吧,我把你从陌生地段带回家,还请你吃饭,看你是天经地义。”
苏怜心连咳数声才缓过劲来,张口想回嘴时,方亦然已经起身朝向院子里迈开了步伐,“吃完后请自便,最好早早离开,千万不要待到晚上十二点。”
他转身,回眸轻笑,“狼性,都是在十二点苏醒的。”
苏怜心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捂了捂双颊,不知是因为呛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摸起来,竟有着淡淡的灼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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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碗筷时,何妈与核桃从房中走出来,看到苏怜心在动手,连忙上前阻止,“苏小姐是客人,赶紧放下来,我收拾就成了。”
苏怜心把剩下的碗端向厨房,回头笑说:“没关系,我闲着也没事做。”
何妈见此,急忙跟了上去,和怜心一起在厨房刷洗碗筷。
“苏小姐和我们家少爷,只是朋友啊?”何妈笑眯眯的,“苏小姐是做什么的啊,看样子还在上学吧?”
“嗯,还在上大学,就快毕业了”,擦了灶台,走到水槽边去洗手,“我和方先生刚认识不久,应该……算得上是朋友吧。”
“刚认识不久都带回来了”,何妈呵呵一笑,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苏怜心听的,“以前再花再荒唐也没往家里领过,这还是第一次带女人回来呢,看来少爷转性了。”
净了手,她没有接话,也没有去看何妈那对自己上下审视的目光。
如果她知道眼前人是前几天绯闻正盛蓝氏总裁的妻子,已经破产的苏家千金,弟弟还因贩毒案件被关入牢狱,还会用这么欣慰而和善的态度待自己么?
苏怜心和何妈又说了几句话,走出了厨房,客厅里核桃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看到她时指了指院子南面的门说道:“你要找少爷吗?少爷在车库旁的地下工作室里,那里就是入口。”
她本不想找他,但看看天,很晚了。
任性总有限制,该面对的仍是要面对,她始终是蓝大哥的妻子,因为一次吵架而逃避到不想回家这种事,说起来是有些愚蠢的。
“谢谢。”
她扬手朝核桃道谢,迈步走向院中的工作室,地下室并不是她想想象的黑暗而难行,天窗设计的恰到好处,就算是月光也能洒进屋子,留下清清浅浅的印记,楼梯处有橘色灯光照耀着,到了工作室门前,就是更加明亮的灯光。
她敲门,没有听到回应,就扭转门直接走了进去。
屋子很大,录音间,MID设备,钢琴,架子鼓,乐器一应俱全,方亦然抱着吉他横躺在沙发上拨弄琴弦,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去。
“方亦然,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谢谢你”,她说着路上想好的开场白,“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我想走前还是跟你这个主人道个别为好。”
“要去哪儿?”琴弦亦然上下拨弄未停,古典音乐轻悠的响在幽静的房间里。
没料到他会问自己,怜心顿了顿,“回家。”
“如果你是想回家的,为什么会一直在我这里待到现在?”
放下吉他,他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走到她面前,一只手撑在门前,低头凝视她,“这位太太,都快要晚上九点了,这里是郊区,出租和公交车基本没了,除了我送你没有第二个办法,难道你要走回家去?”
“那……”怜心轻咬薄唇,水凝的眸望着他,“你,送不送我?”
方亦然看着她,差点就控制不住勾头吻上去。
他身子僵直着,脑中全是强吻过她那一次……她的美好味道。
“是你带我来这里的,我对这边的路也不太熟,所以,你总是要负些责任送我回去的。”她企图说服他,却被他两个字生硬的打断了。
“不送!”他立直身体,两手插入裤兜一脸的无赖像,“我累了,今天不想再开车了。”
“可以让司机送我的。”
“让你失望了,这里只有我、何妈,核桃,会开车的也就我一个。别想走了,今晚你就待在这里。”
“什么?”待在这里?
“什么什么,今晚你留在这儿,我又不会怎么着你。”
“是你要我十二点前离开的。”
“我改变主意了不行么?”
“方亦然。”
“在这儿呢!”
“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赖!”
“我就是无赖怎么了!”他凶凶的撂狠话,“这是我家,我说了算!”
他说着,干脆顺手一拉把门关注了,拿起门后的铁链挂上了小锁,把钥匙丢到了口袋里后,狡诈笑起来,“你走啊,只要你能爬的上那天窗。”
怜心仰头看天窗,极高,三个她加起来也够不到,她脸色有些难看,“方亦然,你看过我的结婚证,我已经结婚了,是有丈夫的人,你不能这样,我是一定要回家的。”
“是啊,只有一个人的结婚证,我方亦然还真是第一次见着”,他嗤笑,语气揶揄,“你的丈夫还真是疼你,把如花似玉脚也受伤的你扔在街上不闻不问,还要靠陌生男人来救助,不知道你要回的……是怎样温馨令人羡慕的家呢?”
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双唇有些抖动,“和你……无关。”
他的话,句句伤人,又句句戳中她的痛点,结婚而来的一幕幕浮现于脑海中,使得她胸口一痛,脚步都立的不稳了。
“这里夜路不好走,明天我会送你回去”,他望着她,脸色一瞬变暗了,“把你留下,除了为了安全,还是要确定一下,我是否需要你这样的声音。”
方亦然走到钢琴前,坐了下来,“不管你是否愿意,我想要确定一下你的声音,是不是,我想要的声音。”
钢琴声响起来,苏怜心走了过去——
他的手指灵巧,弹出来的伴奏不似白云顷的手法那么华丽,却极为的和谐动听,蕴涵了更多的情感与寄托,这是MinnerRiperton的lovingyou,曲子耳熟能详,怜心看着他起伏连绵的手指,不自觉就开口跟着唱了起来……
方亦然在她开口的那一瞬,心口懵的动了一下,双目从纯黑色的钢琴反照里去看她。
她坦然歌唱,高音激昂,低音婉转,一曲歌在她的演绎下惟妙惟肖,在她唱歌时,便有一圈圈光环将她缓缓围绕起来,越散越广。
他没有停,仍在弹,从席琳迪翁弹到麦当娜,她也一直在唱,从lepapillon唱到ShaniaTwain,琴曲相合,两人都忘记了争执,沉浸于无边无际的乐海之中……
怜心唱下最后一个音符,方亦然摁下最后一个和弦,两人都停住了。
方亦然转回头,黝黑的瞳孔亮如繁星,他抬起手腕,指了指腕上的表,唇边滑开坏笑,“这位太太,知不知道,已经十二点了?”
骤然的转变令她脸面仍泛着红润,她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脸,吓了一跳,“你……别靠近我。”
“看来你还是有点怕我的么”,他满意一笑,站了身来,脸面是怜心没见过的郑重神情,“我只是想告诉你,苏怜心,我要签你。”
她仰视他挺拔高大的身影,半晌,还是摇头,“还是算了,我已经结婚了。”
他盯着她,沉吟数秒,“不后悔?”
怜心迟疑了好久,“不后悔。”
她的丈夫叫什么来着?
方亦然皱眉想了一会儿,却无奈最不擅长记名称,还是选择了放弃回想。
歌唱时她陶醉与迷绚的表情,他是看的最清楚的,而她自己对音乐的态度,也应该比他还要清晰。
她热爱歌唱,热爱音乐,她的音域很宽,技巧也十分扎实,唱歌时没有过油的处理却能让人感觉到极其的真挚清新。
有的人有嗓子却没有技巧,有的人有技巧却有没有感情,有的人有感情却又苦于没嗓音,而她,能同时全部拥有一切——这,就叫做天赋。
此刻的她,虽然选择的是放弃,但是,她的迟疑,也许将来能改变某些东西。
方亦然没有继续劝她,而是耸起肩,脸上转变成了平时的无所谓,“我不喜欢勉强人,但有一天你离婚了,随时欢迎回来找我。”
苏怜心听到他的话,心下一横,抬起脚在他脚面上,狠狠一踩,用力,旋转——
然后,她听到了方亦然痛苦的呼叫声,“你丫的要不要这么狠啊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