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抬起枕在手臂上的头,睡眼惺忪的看着蓉蓉,说道:“今天我不回去了,留下来陪你。”
“你不回去,王爷会担心的。”蓉蓉的表情凝重起来,“如果王爷的伤势转重了,我可担当不起。”
灵儿直起身体,严肃地看着蓉蓉说:“我不能让你自己在这里伤心。”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我的心已经因他而死,不会再为他心痛了。”蓉蓉掩饰起所有的伤心,佯装嗔怒地说道。
“我才不相信!”灵儿嘴角一扬,好像揭穿了蓉蓉什么秘密一样微微得意起来。
“那你就在这儿待吧,王爷真的有什么事,你可不要后悔。还有那个赫离澈,他估计该庆幸你没有这么快找他麻烦了吧。”蓉蓉仿佛知道灵儿所有的弱点,这么一说,灵儿顿时无语了。
“你真没事?”灵儿还是不太确定。
蓉蓉点了点头,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她朝灵儿淡淡的微笑了一下,笑容里看不出一点儿悲伤,却有着数不清的倔强。
灵儿怔忡地看着蓉蓉,这云淡风轻的笑容绽露的未免太过轻易了吧。
皇室婚礼果然盛大隆重,杭州的几条主要街道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红绸扎成的花朵从城门一直挂到行宫门口,喜庆之气充满了整个杭州城。
吉时将到,礼花升腾,璀璨夜空,锣鼓齐鸣,响彻云霄,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停在行宫前面的街道上,遥西西的花轿进了行宫,由御林军保护往清泉殿的方向行去。
整座行宫布置得喜气洋洋,重新粉刷过的梁柱,朱红的新漆在月色下光滑饱满,树枝上坠着红稠,回廊亭榭内挂满红色的纱灯,宫女们提点缀着鲜花的宫灯的站在道路的两侧,当花轿经过时都微微的福一下身,摘下点缀在灯上的花瓣撒到花轿的前面,沁人的芳香顿时从花轿所经之处飘出。
杭州城的所有官员和皇室成员都参加了太子的婚礼,灵儿虽然不愿意,但是碍于王妃的身份还是去了,只是穿着一袭白色衣裙的她似乎和这个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皇后时不时投过来的厌恶目光到是让灵儿心中有些畅快,自己来还是对的,起码可以气气这个不讲理的皇后。
遥西西蒙着盖头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是灵儿完全能想象得出她现在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太子离韧神情有些凝重,自始至终没有任何笑容,只是默默的配合着。
繁琐的婚礼看得灵儿十分的无趣,侧目盯上子洛的俊脸微微的出了神。
子洛一回头正好迎上灵儿含情的目光,在这样的场合,他有些不好意思,把唇凑到灵儿耳边轻声的说道:“不要这样看着本王,如果觉得无聊你可以去后花园逛逛,我一会儿就过去。”
灵儿嘴角稍稍向上一弯,说:“还是你了解我。”
后花园比起清泉殿要安静多了,主要还是心静,眼不见心不烦嘛。
灵儿沿着碎石铺就的小径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夜色下的花园,花朵到了晚上散发出了来的香气比白日里更加的浓重,尤其是园中的一株白海棠,香色两怡人,吸引着灵儿不由自主的朝它而去。
“你怎么在这儿?”当灵儿看到树下的赫离澈时,所有的闲情逸致荡然无存。
“是你?”离澈凝视着眼前就如海棠花一样夜放的人儿,心潮荡漾,久不能平。自己刻意躲着她,没想到竟然还是撞见了。
“你除了对不起,没有别的什么要和我说吗?”灵儿冰起一张脸,冷冷地问道。这几日堆积的怨恨总算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离澈看着月光中清丽绝美的萧灵儿,从容地解下腰间的佩剑递到灵儿面前,平静地说道:“随你处置!”
灵儿气势汹汹的走上前,握住剑柄抽出宝剑,一道寒光伴着剑身与剑鞘的摩擦声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剑尖已经正对离澈的咽喉。
“有遗言么?”灵儿目光清冽,心却开始颤抖。
离澈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时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笑容,“没有,动手吧。”
这笑容在黑夜里不是很明显,但是足以震慑到灵儿的心,虽然和离澈接触不多,但是自己知道离澈绝对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所以这一剑迟迟下不了手。
“你信中提到要补偿蓉蓉,你准备怎么补偿?”离澈的笑让她想起了世均,她不能再做一次让自己后悔的事,上次是无意的,这次却是刻意的。
“等我封王以后娶她做王妃。但是在行宫见到你的时候我知道已经不可能了,所以就暗中保护你。”在行宫遇见灵儿时自己的不知所措和恍然大悟让他迷茫了,自己拼命的研习政治和赢得的无数战绩好象一下子都失去了意义。
“这么说那天我盗剑你不是正好经过了。”灵儿想起自己盗取轩辕剑后多亏受伤的离澈舍命相救才平安脱险的事情。
“我一直跟着你。”离澈就是灵儿的在行宫的守护者,一个甘愿付出一切只为保她周全的守护者。
“那你知道我不是钱蓉蓉的时候,你又为她做过什么?”原来离澈和自己一样都在为自己的过失一边忏悔一边弥补,灵儿握剑的手缓缓地放下了。
“我救了她要上吊自尽的陪嫁丫鬟,除此之外还没有其他的机会帮助她,她就出宫了。”蓉蓉身边有痴情的离韧,自己实在是找不到机会。
萧灵儿的目光柔和了不少,赫离澈做的这些事她感同身受,抬头看向海棠树上的一轮明月,心中默念:“蓉蓉,我决定原谅他了。”
灵儿提起手中的剑,暗中运起灵力,长剑脱手飞回离澈手中的剑鞘。
灵儿释然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离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该放下的时候终于到了,我在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永远都留不下什么,我放弃了。”
就这样一个人的宽恕释放了三个人纠结的心。
远离杭州城的一片喧嚣,寂静的树林中,清幽的溪水旁,钱蓉蓉孤单的身影在月下被拉得很长。
春宵一刻,新人笑,旧人痛,这种断肠的痛,疯狂的折磨着蓉蓉好强的心。再怎么坚强的人也熬不过情殇,蓉蓉拼命的想忘记,但越是遗忘就越清晰。
“是我太懦弱了?还是我太坚强了?如果一开始我就退缩了现在就不会这么痛了,如果我再坚强一点就不会被现在这噬骨的痛唤醒已经死掉的心。”蓉蓉轻叹了一声,隐忍得很辛苦的泪水终于迷蒙了眼帘。
山林中,蓉蓉无声的抽噎着,眼泪一行行地下来,那泪水就像是太子新房中的红烛燃烧后的蜡油滚过烛身,然后凝固在烛台上,这颗还没有凉透,下一颗已经迫不及待的滑下。
太子离韧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看这跳跃的大红喜烛,已经有半个时辰了,身后的喜床上坐着身穿红色锦袍,头遮龙凤呈祥盖头的遥西西,一双小手互相揉搓着,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只是碍于礼节一直隐忍着。
红烛一点点的矮了下来,窗外开始明亮,遥西西终于坐不住了,掀开盖头,随手扔到地上,迅速的站起身,烛火映出她美好的容貌,也照得她湿润的眼角更加的晶亮。
“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遥西西哭喊着,泪水夺眶而出。
离韧慢慢地回过头,用他特有的沉着看着哭得泪眼婆娑的西西,说道:“我说过,我可以娶你,但是我不能爱你。”
“我为了你,为了你们皇族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你就不能为了这个试着爱我吗?”西西完全不顾淑女的仪态声嘶力竭的嚷道。
“爱不能做为交换,除了爱,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离韧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希望能缓和下西西的激动。
“如果不是我说我给皇后下了毒,你还会和我成亲吗?”西西平和些了音调,但是所有伤心都写在了脸上。
“不会。”离韧回答的很干脆,这种情况最好的解释方式还是快刀斩乱麻。
“我明白了,你走吧。”西西心中明明知道答案但是残忍的想再次确认。泪水也仿佛冰在脸上,空洞的眼神看起来即无辜又无力……
离韧看着西西的疯狂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变得麻木,抿了一下嘴,继续说道“我辜负了你,我会和母后说让她给你和你的家人别的补偿。”
“不必了,太子殿下。”西西感觉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支离破碎了,空荡荡地,“你不向我要解药吗?”西西透过朦胧的泪眼看了一下离韧。
“你根本就没有下过毒。”离韧适时的揭穿。
“你……”西西不敢相信自己的伎俩早已经被离韧看穿,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甘心受我的威胁,还肯放她出宫。”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过来感情是勉强不到的,放她出宫我另有打算。”离韧在西西告诉他下毒的事情后,就已经派光耀暗中调查皇后的饮食起居,还没有结果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西西是在说谎了,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为了想做他的妻子而给他的母亲下毒呢?
“也许我真的错了,是我太偏执了。”经过一夜的思考和挣扎,西西一下子就明白了,以后的日子不过就是新婚这一日的重复上演,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你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不要让一时的执着害了你自己。”离韧话毕起身走出新房,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做,他耗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拯救了一个女子,却害另一个女子伤透了心,他心急如焚的想赶快找到蓉蓉。希望一切来的及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