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奶奶一直管仙儿叫“七仙女”,时间久了,村里的乡亲们也不叫她“若仙姑娘”了,都学着太奶奶,一口一个“七仙女”,叫得亲热。
操持家务、陪伴太奶奶、在农忙时到田里给董永送饭……仙儿每天都这样忙碌着,却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累,总是笑吟吟的,大家都觉得她恐怕是天底下脾气最好的人了。
温柔可人的仙儿成了方圆几十里内的小伙子们最想追求的姑娘,可是面对他们的热情,她只是淡淡一笑,一一回绝,谁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转眼又到了春天,正是农忙时节,仙儿做好午饭,陪太奶奶一起吃了,便又去田里给董永送饭。
村头的田地里,干活的人们都坐在大树下休息、吃饭,见仙儿来,大家都热情地招呼她一处坐。仙儿给董永盛了饭菜,又给他倒了碗水,便坐在他身旁,和大家一起聊天。
冯若衣也给丈夫送饭来了,见了仙儿,便跑到这边来坐,不管丈夫刘景。
刘景见状便打趣道:“好嘛,这七仙女一来,真个是老少通吃、男女咸宜,连我媳妇儿都不理我了!”
仙儿笑着推推冯若衣:“若衣姐姐,你看看,姐夫不高兴了,你还不赶紧回去?”
“管他,”冯若衣摇摇头,“咱们姐妹俩说话,他就是气死了,那也是他的事!”
董永笑着揶揄她:“他气死了,你难道就能嫁给七仙女不成?”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董永哥哥,”冯若衣毫不示弱,“你要是怕我抢了你家七仙女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董永笑道,“我呀,是担心你把她教坏了。”
“嘿,大家倒是评评理,”冯若衣指着董永向众人笑道,“是我比较坏还是他比较坏?”
“好了好了,若衣,”刘景笑着走过来把冯若衣拉回自己身边,“别闹了,让他专心吃饭吧,可别只顾着闹,浪费了七仙女的心意啊!”
“就是就是!”众人笑着附和,仙儿却红了一张俏脸。
“董永哥哥,”冯若衣还是不肯放过他,“人家七仙女到咱们村来,住在你家,怎么说也应该算是个客人吧?可你倒好,把人家当媳妇儿使!还敢说你不坏?”
“若衣姐姐……”仙儿只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连你也拿我来寻开心!”
刘景笑道:“哎,对了,永子,你不是号称要娶个仙女当媳妇儿吗?这不是正好嘛!董永配七仙女,天作之合啊!”
众人大笑,都拍着手一个劲地说好,仙儿羞得只恨没地儿躲。
“哎,好主意,”冯若衣笑道,“董永哥哥,仙儿妹妹,你们俩要是不反对,这个媒啊,若衣我保了!太奶奶肯定答应!”
“若衣姐姐!”仙儿无奈地娇嗔。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董永一边吃着饭,一边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大哥!!”仙儿两手捂着滚烫的脸颊,真想念个隐身咒藏起来。
“好了,我吃完了,”董永把碗筷放回篮子里,“仙儿,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太奶奶又该找你了。”
“好!”仙儿如同得了赦令一般,拎起篮子向众人行了个礼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看着她有些仓皇的背影,董永不禁微微扬起了唇角。
*
吃过晚饭,董永照旧挑水去了。仙儿收拾了碗筷,伺候太奶奶洗了脚睡下,便到屋外大树下的大青石上坐了下来。
来到临江村已经半年多了,来时尚是初秋,现在却已春暖花开了。三姐还是没有消息,不过她已经不那么急切了,以三姐的聪明能干,肯定早就找到属于她的姻缘了,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蓦然想起白天的事,她又忍不住红了脸。
这半年多的朝夕相处,董永的细心体贴,她若是不动心就不合常理了。因为心里已经留下了他的位置,所以她拒绝了其他人,尽管他们当中并不缺乏比他优秀、比他好看、比他富裕的人。这样好像有点傻,可是她一点也不后悔。
不过,她这心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包括跟她亲密无间的冯若衣。她知道谁也经不起太久的等待,可是,这让她怎么开口呢?她没有那么坦率,也没有那么勇敢……
胡思乱想了半天,却没有想出什么结果,她暗自懊恼。
春天的夜里还有些冷,一阵凉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就在这时,一件衣服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肩上,她回头,是董永。
“在想什么?这么晚还不睡。”董永笑问。
“没……没什么。”她轻轻摇了摇头。
“仙儿。”他唤了一声,语气里似乎有几分认真。
“嗯?”她抬起头看着他。
他突然握住她的双手,把她从大青石上拉起来,非常郑重地说道:“嫁给我吧!”
轰——
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她呆呆地看着他。
她木然的表情让他心里不禁有些酸涩,却又为自己的唐突而自责不已。他尴尬地放开她的手,笑笑:“没事,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不……不是的……”她回过神来,却心慌意乱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张俏脸又红了个透,“我……我……”
“你……”他把双手轻轻搭在她的两肩上,满怀期待地看着她,“愿意吗?”
她红着脸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他狂喜,一把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她把脸埋进他怀里,轻轻地舒了口气。
“难不成……你坐在这里就是在想这事?”他低下头问道。
“嗯,”她点了下头,“也许,你不会相信,我找姐姐的同时,也是在寻觅我自己的姻缘,没想到,我真的找到了。”
“这也是我的姻缘,不是吗?”他笑着叹了口气。
“不过,我可不是仙女。”她笑道。
“你怎么不是仙女?难道你忘了我说过,‘如果真有一个姑娘又漂亮,又贤惠,又善良,又有孝心……那不是仙女是什么’,”他笑了起来,“其实,我当时心里想到的就是你啊!”
“你……”她有些动容,有些惊讶,可更多的是塞满了她整颗心的甜蜜,“这么说,你是早有预谋了?”
“从你答应留下的时候开始,”他笑笑,“我知道你之所以留下,只是不想让太奶奶失望,跟我的挽留没有半点关系,但是,我真的打心里高兴,我相信这就是上天给我的缘分。”
“可你为什么一直隐忍着不说呢?”她忍不住轻叹。
“我怕唐突了你,”他笑道,“犹豫的代价,就是我一次次地看着别人向你示好、献殷勤,提心吊胆,每次都是一身的冷汗。”
她失笑,笑着笑着却掉下泪来,叹了一声:“傻瓜……”
他拥她入怀,这一刻,他相信自己就是天下最幸运也最幸福的人。
相识以来那些点点滴滴的温暖汇集在她心里,变成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流,把她融化在这份甜蜜中,再也脱不开身。
不管这是不是上天注定的,反正她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