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见枚儿不进门就赶着要回去，心中猜想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情，进屋子时脚步略微显得有些沉重。夫人从内室出来，正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泪痕。沈大人心中烦闷，却也多少担心儿子的情况。他嘴硬的很，绑他骂他也是担心那些话传出去被人知道惹来祸事。可是夫人却一点都不理解，只觉得是他的不对，对待病中的儿子也那么狠心。难道要将他放出来满院子撒野，撞得头破血流得才叫爱他？
他微叹了口气，还是要问：“南湘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的？”
沈夫人一听他问，心中的酸意立刻涌上眼底，夹着埋怨说：“身上被勒出的血印子倒没什么，只是太医说南湘是郁结攻心，那是心病，吃些汤药只能稍微缓解，却治不了根本。好歹现在他安静下来了，脸色白的吓人，眼睛中也没了昔日的半点神采。老爷，您说怎么办好？”
“那是他自己找的，自己偏跟自己过不去，我有什么办法？！他要疯就疯，要好就好，我不管他，也没精神管他了！明天，对就是明天我就叫人把他送会福州老家去，我也永远不要见那个小畜牲！”他说的十分激动，一口吐沫没咽好，猛烈的咳嗽起了：“咳咳咳咳.....咳咳.....”
沈夫人见他动气，生怕疯了一个再气坏了一个，上前连边安抚边说：“你说他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还不是从你这里传来的，你们爷倆个都是祖宗，是下来跟我们这些人讨债的，怎么回事呀，好好的生出这些闲气，何苦呢......”便说着边扶着他到太师椅上坐下，“小灵子，没看到炉子里没碳了，快加上些，不知道你家大人的风湿吗？”
她又叫人换了热茶，见他那脸色微缓了，想要岔开送儿子回乡下的话题，便问：“方才枚儿来说什么了？娘娘有什么话吗？”
沈大人将茶碗放下，请她坐下，才将袖子中的那折纸取出来给她看：“也没说什么，只是送来两个字，还叫我好好想想其中意思。你看看，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沈夫人打开来看，见到上面分明写了‘蜚蠊’二字，她轻念出来，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写这两个字，于是问：“老爷你明白吗？”
“这写的是一种虫子，但我却不知道娘娘写这个来是什么意思。”
“这个女儿从来就是心思细腻，这两个字一点是十分重要才会叫枚儿带出来。妾身才疏学浅，也想不出来。不过......不过南湘他一想最知道他姐姐的心思，是不是叫他看看......或许就知道了。”
沈大人沉默片刻只说：“他疯得都不认他的父母了，还知道什么是字？”
“我去试试看，说不准他就知道。”于是沈夫人拿着信笺进了内室。沈大人静静坐着，也十分想知道沈南湘会说出些什么来。突然间，他被一阵狂笑惊到，沈府的下人也都被这笑声招出来看个究竟，少爷的声音，这是又怎么了，前儿刚好了，怎么疯得这样厉害了呢？
然后一个年轻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起了，他张狂不可言表，仿佛想把天笑塌下来，最后他说：“‘蜚蠊’！‘蜚蠊’！‘蜚蠊’！姐姐是明白的，你们却不明白，什么是‘蜚蠊’那是蟑螂，是天下最恶心的虫子，看到食物，别管是好的坏的香得臭得都不放过，一旦食物没有，好处没了，你们就连他们的影子都找不出来了，但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却四处都有他们的身影，污染着你的地方，一个角落都不放过。这天下到处都是‘蜚蠊’不是没有，只是你们没有看见！等着吧，看到这虫子就说明这地方要被污染，各自小心，各自小心，说不准晚上这小虫子出来吃你们的脚趾甲！啃你们的手指头！”
突然，声音消失了，透过潮湿的空气隐约可以听见一阵零散的抽泣，这声音仿佛黑夜中的鬼魅一般，叫人从头顶凉到脚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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