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蓝先在我家住着，独自踏着星途回到方府。
一进门，就看见默坐在桌旁等我。眼里满溢着担忧。
【你今天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能说什么？难道告诉默我去见狼王了？妖的事还是不要让默掺合比较好，无谓横生枝节。
我掩饰地笑笑：“没有，我去看蓝了，怪想它的。”只好拿蓝来充数了。
默的眼里闪过一丝伤感。伤感么？默，你怎么能轻易识破我的谎言，这么纤细敏感，让我内疚。但是还是对不起，我不想把你牵扯进妖的事件里来。
我勉强笑了笑，叉开话题：“默哥哥，你怎么在我屋里呀？有什么事么？”
【今天陈逍来找你，说是约你出去泛舟】
“嗯？都入冬了，还泛舟？”
【我也这么对陈逍说，不过他说是师太的意思。】
“师太？”
【嗯！说是为了谢谢你在如儿生日那天所做的一切。师太那天也会去，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什么药？当然不会是毒药咯。”难道师太想告诉我真相么？脸上浮现从未有过的沦苍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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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游轮”上，我静立于船头，感受平静无波的湖面暗潮涌动。
“毓儿，你不冷吗？”
“还好。”我笑着转过头，看向醉菊，“你和素兰今天一起...（翘班，差点说漏嘴，还好及时打住）来玩，媚娘妈妈损失惨重啊～”
“呵呵。”醉菊妩媚地笑，对于同样身为女人的我，依然也有吸引力，“也要让我休息一下的嘛。你不是常说劳逸结合么，所以我就来结合了呀。”
“哎呀，你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到时候媚娘要怪我把你带坏了！”
“事实确实如此啊。”
我作势欲打醉菊，逍从船舱里走出来。满眼的笑意：“怎么玩得这么高兴？”
我停下动作，回了句：“不闹腾一下，人就结冰了。”
不过是不爽他突然出现的气愤之语，却不想被他当真了。“那还不快进船舱，在外面疯什么？”不由分说，牵起我的手将我拽进了船舱。脸上布满黑线……
一进船舱，见默与如儿交流甚欢，谁说默内向来着——当我没说，干嘛鸡蛋里挑骨头？司徒穆说——这不，默不是和如儿聊得挺欢实的。
默见我进来，有意无意地隔开我和陈逍，用眼神示意是否要去找师太。我摇了摇头，师太既然请我们出来玩，想必会自己主动的吧。兵法上有句话叫谁先开口谁就输，我自然不能输了。
不出所料，不一会儿，师太叫丫鬟来请我进师太的“单人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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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儿，你来了啊，坐。”见我落座，示意丫鬟离开。
师太看了我良久，也许难以启齿吧，只是一味地喝着茶。
我也不急，已经等了八年，何妨在等上几分钟呢？便也好整以暇，姿态优雅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赞道：“好茶！味甘且香，师太好享受！”
“毓儿真是知情识趣的妙人儿。若果如儿有毓儿的一半，我也就安心了。”
“师太说哪儿话，毓儿才是不及如儿半点。如儿大家风范，哪里是毓儿这等烟花女子所能比的。”
“毓儿你不用过谦，即使沦落风尘，想必毓儿的出身也不差，不然不会如此聪颖慧黠。”
师太，请你入正题，我不是来互相吹捧的！表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谦逊淡淡的笑。
“毓儿……”
“唔？师太有什么要吩咐毓儿的么？如果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毓儿定当效劳。”说吧，我听着呢。
“……上次，毓儿在庵堂，是否已经看出我为老爷祈祷？”要么不说，一说师太你还真是直接了当啊。就冲这，我也不为难你。
“是，师太对方老爷有情，即使出家，也定然是为方老爷祈福。”
“毓儿你果真玲珑剔透……”
见师太又射不出临门一脚，那我只好来点催化剂了：“想方老爷堂堂抚台，已是为民造福，何需师太再来祈福？”
“此事，哎。不瞒毓儿，老爷确实也做过一些为民请命的事，老爷也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官。只是……”
……等
“只是，老爷和我因为一些争执，间接导致一门五十三口人的灭亡。”
我将手捂在胸前，那夜的情景再次浮现眼前。强自镇定地，开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也不怕丢人，我与当年的兵部尚书白飞是指腹为婚的，也算与白飞青梅竹马。可是遇到老爷以后，我才知道对于白飞，只是兄妹之情，白飞也是一样。因此，我不顾父母的反对，坚持嫁给了老爷。自然，白飞也帮了点忙。哪里想到，八年前，因为一些口角，我竟口不择言地说‘要是当时嫁给白飞就会很幸福了’。这只是我气急之下的话，老爷竟当真了。第二天竟然参了白飞一本，指责其行为失当、玩忽职守……”
？？什么？竟是这么可笑的理由？这老夫老妻还玩吵架拌嘴，还连累到爹爹！！
但是，等等，这样说来，我家的灭门与方家并无关联了。虽说软禁了爹爹，可是撤除包围我家的守卫、让人进我家杀人并不是能以方老爷抚台之名能办到的，抚台没有兵权……
升入云端般地接近真相瞬间降落，但是我却没有太过失望，我这是怎么了？
“毓儿，你说，老爷间接害死了白家五十三口人的性命，这不求神拜佛的，我怎能心安？”
“师太，你八年的诵经礼佛已经足够了，方老爷并无意要害死白家上下，谁会想到竟然有人暗下杀手。况且当年白大人确实失察，导致混入奸细，方老爷也不过是秉公办理罢了。”八年良心上的折磨，确实够了，无谓找无关的人顶包。眼里流露出的哀愁连自己也没察觉到。
“毓儿，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看事却通透，看来我真是当局者迷了。毓儿你倒是对八年前的事很了解啊。”
回过神，淡笑道：“确实略有耳闻，白大人是我家远房亲戚。”
“对了，我怎么没想到，你也姓白。莫非你是白潜（我二叔）的女儿？”
“不是，我只是一个远房亲戚，祖上和白家嫡系是一家而已。”
“原来如此……”
“师太，您还是还俗吧，如儿也怪可怜的。”丢下这句，我逃似的从师太处出来。
不是方敬德……
线索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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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魂落魄地逃离师太处，线索断了。莫名的情绪充斥脑中，有点失落、有点烦躁、还有点...心安？
迷迷糊糊地回到船舱最外延的大厅，原本在大厅里的默、如儿还有素兰、大少二少他们全都不知所踪。我趴在窗边，外面已经细细下起了小雨，吹来的凉风，夹着雨丝，直扑面颊。突然想哭，忍不住，急忙跑出船舱来到甲板上。雨就这么铺天盖地地袭来，将我密密地淋了个遍。
“毓儿，你怎么在外面淋雨？”醉菊的声音。
现在脸上的泪痕应该已经模糊在雨水里分不清了吧。我转过身，看见逍也刚刚从旁的房走进大厅，面向我时眼神一震。我强扯起嘴角笑，但此时的笑想必十分惨烈吧。刚开口要说话，一个浪头打来，我有些站立不稳，醉菊也是脚步踉跄、重心不稳地向我身上倒过来。
还没等我站稳，我就被醉菊扑过来的冲劲一下子推入湖里，瞬间，我被湖水淹没。耳边只依稀听见两声：毓儿！
……
呛了水，脚也抽筋了，我的意识开始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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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发冷，在黑暗里，我看见一双眼，很熟悉的感觉，在哪里见过？可是眼里的温度却不是我所熟悉的。那里面闪着阴狠、狡诈以及奸计得逞后兴奋的光芒，这是谁的眼睛，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很像...很像...很像醉菊的眼睛？！那是我入水之前最后看到的眼睛！醉菊？她？为什么这样看我？
脑袋昏昏沉沉的，理不清思路。
又是一阵寒颤，愈发觉得冷了。我紧了紧衣服，依旧是冷。
过了一会儿，眼前的黑色被白日所取代，阳光普照，大地回春，身上的冷感觉好多了。
我看见凭风坐得离莲花池远远的，对哦，凭风畏水呢，呵呵，这是凭风唯一比我弱的一项，我怎能不好好耍耍他？
我悄悄靠近凭风，伸手一推，被凭风轻而易举地避开。他皱眉说：“不好好练功，又要干嘛？”
“没干嘛呀，就是想休息一下嘛，我累了。”
“那你一边待着，我还要练功呢。”
“哦～”本来只是看看你是否全部集中在练功上，又没有要你跟我一起休息，不是就最好了，贼贼地裂开嘴。
我躲到湖边的灌木丛里，用妖力举起一块巨大的石头扔进湖里，同时大叫：“哎哟！”
凭风闻声赶来，只见湖面波光粼粼，哪里还看得见我？他大叫：“锦儿？锦儿？”我当然不会回答咯～
还在我偷着乐的时候，他扑通一声跳下了湖。
咦？凭风不是畏水么，还会游泳？
我不可置信地跑到凭风跳下去的地方，看不清他所在的位置，我喊道：“凭风！凭风，我在这儿呐，我没落水，我开玩笑呐，你快上来！”半饷没有回应，湖面上只剩下细细的小气泡。
糟糕！凭风不会水！我赶紧跳下湖，幸好，位置不远，我游近他，托起他的头，将他拖上岸。
“凭风！凭风！”我拍着他的脸，但毫无反应。
对了，人工呼吸！我在人类那里见过！我按压了几下凭风的胸口，又捏住凭风的鼻子对着他的嘴吹气。几次下来，凭风依旧没有醒的样子。
“喂喂，你倒是醒醒啊！我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不用以死来控诉吧～”我的声音都快要带哭腔了～
凭风的嘴角溢出一些湖水，微弱地说：“这也能拿来开玩笑，亏你想得出！”
“你醒了啊！你怎么才醒啊！吓死我了！你还好吧？”
“切，我哪那么容易有事，刚刚不过是吓吓你，一报还一报。”
“你！！下次才不管你了，淹死拉倒！”
“切，下次只要不是你掉湖里就好！”
我不理会他的话，径直往回走，一阵风吹过，好冷～
第二天，我感冒了……
凭风斜睨着眼看我，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这就是他在我生病期间给我的表情，要不是我生病没力气，坚决会跑去撕烂那张祸害的脸！
……
这个情节，在哪里发生过么？怎么如此熟悉？对了，是前世的事啊。我怎么做这样的梦啊？
渐渐地，我又沉入那一片幽暗中，这次，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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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了好大的力，我终于睁开眼，只就看见一双双乌黑的眼睛盯住我。
干什么呐，玩“我们都是木头人”？我有些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