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拿着玉箫,站在湖边,放在唇边,徐徐响起萧因,其音调似浅笑,似的低诉,柔靡万端,情致飘忽,缠绵婉转,萧音中充满无尽的哀伤,让人闻之泪下,昆虫的欢叫早已停止,此刻安静的只有那缠绵忧伤的箫音。
“子瑞哥哥,叔叔是不是又想你娘亲了?”一个小脑袋贴着另一男孩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声音压的极低生怕让岸边的人听到。
“嗯。”男孩盯着湖边的硕长身影点点头。
“那你说叔叔要站多久?”小脑袋扬起头,露出精致漂亮的面孔。
恐怕无论是谁见了他都会打心眼了喜欢的,眼眸清澈的像一汪见底的池水,盈盈的轻轻晃动,嘴角的微笑美丽的仿佛闪动耀眼的光辉。
无论见了千百次,男孩依旧被他的美好所折服,笑着摸摸弟弟的头:“我们回去吧。爹可能今夜不会回去了。”
他用力摇头:“不要,回去了还要跟妈妈睡。我是男子汉,怎么能跟娘睡呢?”
男孩笑了笑:“原来如此。那怎么办?”
许是他们讨论的声音太大,或是岸边的男子武功太高,男子无奈的扬言道:“你们两个还不出来。”
男孩无辜的耸耸肩,乖乖起身,拉起弟弟走到男子身前,唤了一声:“爹。”
男孩的身高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极为清秀,出来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外,长相完全不像男子。
男子嗯了一声,低头看向那个稍小的男孩,目光柔和了几分,语气却带着怒意:“凌皓烨,大晚上不睡觉,拉着子瑞出来干什么?”不用想也知道跟踪他出来是谁的主张,他这个儿子对谁都有几分疏离,唯独对他完全没有办法。
不要说儿子,就连他这个老子,一见到这孩子富有杀伤力的微笑,也是丢盔卸甲的份。
子瑞腼腆一笑:“爹。”生怕爹惩罚他。
唤凌皓烨的小男孩再次拿出杀手锏,呵呵微笑着抓着男子的袖子:“找你回去睡觉呀!”完全依赖的语气,让人忍不住心软。
男子哼了哼:“找你娘去!”不禁细想从什么时候,这个细心的孩子,不再纠缠母亲的怀抱,而是独独找上他的,是看见他在子瑞母亲的墓碑前落泪吗?他不知道,只是知道这孩子是如此的贴心。
爱怜般的摸摸他的头,可他不知道她娘亲才是更需要陪伴的那一个。
不是看见伤的痛,才叫痛,这么多年已经学会如何发泄心中的哀伤与思念,一个人早就习惯了。
而那个嘴硬的女人,却已经死死咬着自己的伤,不让人碰,生怕露出一点思念让自己软弱。
凌皓烨摇头:“不要,我要跟叔叔睡。”有的时候他固执起来,任谁都是没有办法的。
“看着有人被克,感觉真是不错。”清悦的音色,带着笑意扬起,给这个夜色增添了一丝活力。
那一抹红装漫步而来,眼眉轻挑,凤眉含笑,走进拍拍子瑞的肩膀:“子瑞呀,不是姨说你,下次见我家这小子,要有些定力,不要一说就跟着跑。”
子瑞盯着眼前的女子唤了一声:“晴姨,请不要怪皓烨。”
女子闻言翻了翻白眼:“我儿子算真给你洗脑了。”说着对上男子:“我说王磊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喂蚊子啊,害的我也要出来找人。”说着一把将儿子拉过来:“行了知道你跟他比跟我这个妈亲多了,不用在我面前拉这么紧,生怕我不知道。”这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小鬼。
凌皓烨嘻嘻笑着,甜甜的叫道:“妈妈。”伸出手:“妈妈抱。”
她伸出手将儿子抱起,埋怨道:“就会跟我耍赖。”语气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当目光对上王磊时,又是另一番样子:“我说你不是打算发疯到天亮吧,你也知道我儿子不搂着你,根本睡不着,你不知道我儿子还在长身体吗?如果以后不长个,你来负责吗?”
王磊无奈地抚了抚额角,暗暗怪自己当年太多事,才会惹来这对母子来克他。
认命的伸手将凌皓烨接过来,抱着怀中:“走吧。”见皓烨已经开始揉眼睛了,无奈的言道:“我算着欠你们母子的。”
女子伸手领着子瑞,斜眼看他:“怎么后悔了?”
“有点。”二人并肩,一个领着大的,一个抱着小的。
如果不说,无论是谁见了,都会觉得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人。
她大笑:“晚了。”
“是呀,我已经认命了不是吗?”说的要多无奈就有多无奈。
她猛翻白眼:“没事,我明天打包去烦冷箫,估计他很高兴见到我。”
王磊莞尔一笑:“他是‘高兴’见到你,更高兴追杀我才是。”冷箫有多讨厌女人,他又不是不知道。
“你怎么不说去找明轩?”他笑着怂恿。
“你舍得看他伤心?”她挑眉,那个全身仿佛被阳光包围,温暖如春的男子,连她都舍不得伤害,有多远就躲多远,她不信王磊忍心。
王磊无言,良久:“没有合适的就嫁给我吧!”
“真的假的。”她斜眼打量他,她可记得某人说过今生不娶的,除非子瑞的母亲复活。
他伫足,侧过身子面对她:“林天晴,当你叫这个名字的那天起,你不是说过要放下过往吗?那么现在又是为了什么?我不认为明轩不如他好。”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苦涩一笑:“再好也不是他不是吗?不要说我,你不也是始终放不下!”
他眼神一暗,扯着嘴角笑了下:“就知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呢。你也说了再好也不是他,那么为什么苦了自己,不回去呢?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在等你。”
“我们不谈这些好吗?”她继续做她的缩头乌龟,避而不谈。
“闻千雪。”他喊得极重:“有的时候我真想打你一顿,将你打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只要你想就可以跟爱的那个人相守,而我无论多么迫切的盼望,这一生都不可能再看着她对我笑,唤我的名字,洗手为我做羹汤,那些美好的记忆,只能留在回忆里伴随我往后的人生,而你明明只要伸手就可以拥有,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
“我……”
“改了名字就能忘记过去吗?就能放下了吗?闻千雪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放下了吗?真能说出口不再爱他了吗?如果不能,为什么不回去,不跟他过往后的生活,而让自己一直遗憾下去,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你不懂……”她终于忍不住喊道。
“我不需要懂,我只是知道就算你不跟他在一起,闻千寻也活不过来,你难道要为一个死人,困住得到幸福的脚步吗?连冷箫都能看出你不快乐,我们又不是傻子,你到底是骗别人还是自己骗自己呢?”
“你够了。”
“好,我懒得理你。”他抱着被吵醒的凌皓烨,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将她远远的甩在身后。
……
几日后,王府内冷战继续。王磊早出晚归,生怕自己见到她,会一巴掌甩过去,打醒她顽固的脑子。
五年了,如果时间真能洗刷所有的记忆,不在疼痛,那么为何他们依然执迷在自己的情海中无法自拔。
正如她说的,他从没放下,他知道穷极一生,也不会让自己放下。
因为那涨满心口处的人,是这世间唯一一个,独一无二的。
无论怎样费心寻找,也再也找不到那个能让他付出真心的女子。
即使真的有,可也不是最初的那个人了。
所以他不找了,也断了情爱的念头,专心教导他们的儿子,直到他可以独挡一面,不在需要他这个父亲。
那时,他应该可以去找自己的那个唯一了吧。
“在生她的气?”温煦和缓的语调,听起了极为舒心,让人忍不住放下心头烦心的事情。
“没有。”一口气喝尽杯中的茶,赌气似的放在桌上。
“为了何事?”语调扬起,目中透出询问。
“放不下,也不愿向前迈一步,看见她我就生气。”明明唾手可得的幸福,她偏偏弃之不顾。
他了然点头:“要我帮忙吗?”也该是时候让她面对自己的感情了。
“龙明轩,你是不是、是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明明爱她,却要处处为她着想,现在是不是也想着将她推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呢?”他的性子他太过了解了,和他爷爷和他父亲一个样,别人好过了,那么自己呢?
王磊的心意他懂了,勾起唇角露出了然的微笑,唇边的笑容仿佛阳光一样明媚,语气淡定:“她从来没有属于过我,何来推她回去,她从来不曾离开不是吗?”说着起身:“爷爷说,我命中注定会有这一劫,如果抉择全凭我自己。磊,我要她幸福,只有回到那个人身边她才会幸福,我有什么理由不去帮!”